第24章

萧繁面朝软卧背朝人,手里拽着条水红色肚兜,背影僵硬地定在原地。

第一次亲眼见到古代肚兜,沈沐好奇地上前两步仔细去瞧,还没靠近就见萧繁见了鬼一般,猛地转身往后退了一步,深邃眉眼满是警惕。

浅淡粉红在青年冷白的皮肤上尤为明显,自双颊一直红到脖根。

余光瞥见萧繁青筋暴起的手背,沈沐满腹疑惑,“这肚兜怎么了吗。”

如果没猜错,这肚兜应当是田婆婆饭前用“借花瓶”的借口,进他屋里偷偷塞进被子里的。

难怪他当时就觉得奇怪,田婆婆分明眼神不好,怎么偏偏瞧中一个花瓶。

想起老人家一次次满心欢心地将两人错认为伴侣,沈沐甚至有些想笑,弯了弯眼睛,又道,“阿婆也是操碎了心。“

“操碎了心……”肚兜是丝滑的绸缎面料,握在手里同烫手山芋一般;萧繁闻言喉咙一紧,“亚父知道这肚兜是做什么的么。”

沈沐当然知道,不过就是些房事里的小情趣么。

但他又不用穿,有什么好在意......

等一下。

回想起昨天带茶花发簪时,萧繁毫不抗拒的模样,再配上他此刻一脸紧张的表情,沈沐瞳孔微缩心一沉,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萧繁。

他、他该不会有什么特别的私人癖好吧。

“略有耳闻,”萧繁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让沈沐也有些尴尬,于是他轻咳一声试探道,“如果陛下看着碍眼,不如我们将它丢了?”

“......碍眼谈不上,”眼神闪躲,萧繁将肚兜攥的满是皱痕,步履僵硬地来到衣柜前,将肚兜快狠准地塞进去,面朝柜子几个深呼吸后才转过身,

“况且是老人家的一份心意,孤也不好推脱。”

沈沐:“......”

所有小众爱好都该被尊重,沈沐也不戳破,心里盘算着宫门关闭的时间,再次催促道,“陛下还是赶在宫门关闭前回去吧,不然言官又要上奏说闲话。”

“如果亚父只是担心这个的话,”萧繁蹙眉沉思,片刻后果断道,“孤有办法让他们闭嘴。”

不过是在药镇落脚一晚,萧繁一身精明狠辣的劲儿仿佛一起睡丢了似的;沈沐怕两人再争一会儿,萧繁真的要在这里留宿,二话不说直接将门打开,满面笑容地将人拱手送了出去。

夜深人静月色好,沈沐忙碌一日终于得了空闲,他推开门窗瞧了会儿月色,背靠轩窗转过身,细细打量着满屋成双成对的物品,许久后满意地点点头。

莫说是田婆婆,他自己都挑不出一丝破绽。

吩咐阿青去准备沐浴的热水,沈沐来到衣柜前拿换洗衣物,拉开柜门时,不可避免地看见了那条萧繁不舍得丢的红色肚兜。

红色肚兜被人揉搓皱巴后藏在柜子角落,在黑白分明的两叠衣服的旁边显得格格不入。

拿着衣服的手在空中一顿,萧繁瞳孔紧缩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沈沐不由自主地想了下萧繁身穿水红肚兜、头戴茶色发簪的模样。

“......”

接连打了两个冷颤,沈沐砰的一身关上柜门,强迫自己停止这种有害身心健康的想象。

-

翌日清晨。

“王爷王爷,”三声叩门响起,阿青软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靖谙来啦。”

靖谙?

揉揉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沈沐披好外套来到府门前,看着靖谙身后暗卫手里的衣服饰品,微微一愣,不解道,“这是.......”

“陛下说您在衣柜里放的那些衣服不合他的尺寸,”靖谙惯例垂眼不看他,吩咐暗卫小心点将东西搬进沈沐卧房,平静道,“为了配合您精益求精的要求,陛下特意让属下送来。”

只是将东西放在卧房,手脚利索的暗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迅速退了出去,留下沈沐一人看着萧繁的衣物铺满一床,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做戏讲求/逼真他理解,但萧繁为什么连内衫、鞋袜、甚至是喝茶的茶具茶叶都一并送来了?

浓郁的檀香味瞬间占据整间卧房,沈沐打心眼里觉得,萧繁这个人,实在太难懂了。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今日早朝,他站在百官纵列之首,心不在焉地听着殿中央喋喋不休的白胡子老臣,心里忍不住地想,萧繁若今晚又要回王府吃饭,他如何才能按时把人弄走。

背靠龙椅而坐,指尖轻点赤金扶手,一袭黑袍的青年俯视众人,淡漠的神色和自然下垂的嘴角不怒自威。

殿堂老臣还在唠唠叨叨,萧繁黑眸低垂,视线扫过一众官员,最终似是漫不经心地落在最前列清瘦的男人身上。

沈沐今日穿了件素白长衫,面若凝脂衣发飘飘。

和他一身墨黑倒是十分般配。

不等好好欣赏一番,一直垂眸不语的沈沐突然抬头,直直朝他这处望来,隽美的眉眼拧着,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不解的情绪。

大殿内鸦雀无声,静等圣令的老臣见萧繁面色凝重,久久不肯开口,面色发白冷汗涔涔,定在原地不敢动。

见萧繁迟迟不语,沈沐担忧老人会直接吓昏在朝堂之上,略一思量后主动打破沉寂,“禀圣上,臣认为刘大人所说的纳妃一事,还为时过早。”

按书里所写,萧繁一生并无子嗣,只在二十一岁、原身身死后册封过一位女子为后。

说是皇后,其实两人一辈子统共也就见过两面,往后的几十年里,一个身处京城一个游历五湖四海,互不相干互不打扰。

女子名为楚娉婷,抚远大将军之女,上有兄长下有幼弟的日子并不好过,十九岁便不得不从父兄的命令,被迫嫁入宫中替楚太后卖命。

但楚娉婷并非寻常女子。

她清楚地认识到龙椅上的青年才是能掌控一切的人,于是两人就有了如下两次唯二的见面。

第一次是太后亲自引荐,二人单独相处时,楚娉婷不卑不亢地向萧繁表示自己不会死守宫中、但愿意帮他堵住百官的悠悠众口;作为回报,萧繁需要替她摆脱父兄和太后对她的束缚。

第二次是萧繁召她进宫,表明他不会举行封后大典,且皇家祠堂与名册上都不会有楚娉婷的名字;同样的,他不会留楚娉婷在京城,去哪儿或者做什么,他也都一概不会过问。

楚娉婷欣然答应,甚至连圣旨都没等,同萧繁见面的当夜便离开京城,往后再没回来过。

简而言之,这就是一场没签合约、纯靠双方二人诚信的愉快合作。

楚娉婷的存在对他并无影响,沈沐之所以主动开口阻拦,也是不想多生变数。

念及此处,沈沐抬眸迎上萧繁打量他的视线,接着道,“陛下正值青年,纳妃一事应当从长计议才是。”

青年的漆黑眸子闪了闪,沉声道,“亚父放心,孤是不会纳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