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圣三一学院(第4/12页)



“公主殿下,一路辛苦了。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我,从今天起我是您的仆人。”艾达说,“圣座已经安排了几日后在梵蒂冈见您。”

“艾达,对么?”公主淡淡地说,“很高兴,瓦伦丁公爵殿下今天没有来么?”

“殿下就读于圣三一学园,今天有重要的课程。您也将就读于那所学园,今天您的第一站就是那里,您会在那里见到他。”艾达谨慎地说。

这场欢迎仪式是艾达一手操办的,看来隆重,其实简陋。除了一位来自于教皇厅的主教带着教皇的手谕,没有任何权贵到场。这跟瓦伦丁公爵在翡冷翠的地位有关,从法律上来说,这位公爵殿下是没有母亲的,缺乏有份量的家族女性长辈为他操持。而作为教皇的父亲不能降低身份来城门口迎接一个东方小国的公主。

但未来新郎本人也不到场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大概是对“小脚东方女人”的缺乏兴趣,西泽尔自始至终完全没有问过欢迎仪式的事。他跟以前一样我行我素,并无一个准新郎的觉悟。

“那样很好,我很早就听说圣三一学园,盼望着能在那里读书。”公主轻声说着,从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一串明珠递给艾达,光泽纯净,珠链表面好似蒙着一层光雾。

“来自故国的礼物。”公主说。

“谢谢殿下!”艾达欣喜地接过,这是女主人的赠予,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她倒不是欣喜于这份贵重的礼物,而是显然未来的女主人毫不倨傲,而且礼物选择很精心,赠与的时候神态淡然不夸张。艾达不禁好奇面纱后面是何等一个优雅、高贵、聪慧、敏锐的少女。这对政治上不占优势的西泽尔而言应该会是强助。

“远处是梵蒂冈吧?真美。”公主把车帘揭开一线,眺望出去。

马车行走在被石拱高架到空中的大道上,林立的尖顶小教堂都在他们脚下。这是一条天上的路,朝觐神的路,道路尽头是一座完全由白色大理石修建的城堡,位于翡冷翠的中央,洁白不染尘埃,即使在黑夜里也透着圣严的气息。巨大的黑色城门上装饰着黄金一样的圣十字,怒放的蔷薇花盛开在十字中央,长着六翼的神侍们飞翔于四周。

雄伟的教皇厅是梵蒂冈的灵魂,如一个跪下的巨人般坐落于城堡的正中央,远远高出周围的其他城墙,向着周围伸展开去的六座飞拱如同彩虹,又如神侍的六翼般壮丽,每一飞拱上都有白衣的修士吹响黄铜号角。直刺天穹的主殿仿佛沉重的骑枪,骑枪的枪尖上一座十六具的青铜巨钟摇摆着轰鸣,雷霆般威严。

“是的,那就是梵蒂冈,圣城中的圣城。蔷薇中的神座。”艾达说。

“我以前的老师是个翡冷翠的艺术家,他画的每张关于翡冷翠的画都开满蔷薇。”公主轻声感叹。

“‘翡冷翠’的愿意就是‘花之都市’,这里原来是一个山谷,开满突厥蔷薇,春天整个山谷都是红色的。”艾达微笑,“先知以神赐的力量切开大海来到这里,深信自己已到达了神许诺给他和族人的土地。于是竖起擎天的石柱,建立城市,如今这里是教皇国的首都。”

“用来铺道的这种花,在翡冷翠你们把它叫什么?”公主忽然问。

艾达愣了一下,“石蒜花。”

尽管是迎接贵客,但是铺道的花如果都是蔷薇,对坎特博雷堡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因此她选择了石蒜,这也是种很美的花,花瓣如丝如缕,随着马车的行进而飞舞降落。

“在我的故乡,这种花被称作‘曼珠沙华’,是地狱之花。它生长在忘川的对面,鲜红如血,即将渡过忘川的亡魂看见这花,便记起自己的一生。但这就是最后的回忆了,渡过忘川,一切都忘记。因此又叫作‘彼岸花’。”公主轻声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艾达惊得站了起来,单膝跪下,“殿下恕罪!”

对她而言这简直是天雷。她精心选择的铺道花在东方人眼里居然是不祥之物,“花叶永不相见”更像对这段婚姻的诅咒!

“没什么,选得很好,我很喜欢。”公主温和地说。

艾达愣住了。这是见面以来,女主人给她留下的第四次好印象。这种睿智和宽容正是坎特博雷堡需要的,女主人首先委婉地讲述了这种花在东方的寓意,表达了对自己工作的不满,然后又淡淡地赞许,表达了宽容。这种智慧本不该是十几岁小女孩具备的,这简直堪称御下的权术。

至此艾达对纯公主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艾达看不清的面纱后,原纯的嘴角带着一丝冷冷的笑意。车帘没有放下,她一直在贪婪地往外看,想把这座美丽的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收入眼底。

什么御下的权术,什么睿智和宽容,这些跟她原纯一点都不沾边。她说很喜欢曼珠沙华,是真的喜欢。她终于到达了翡冷翠,这将是她一生战场,她来就是要把这座城市化作地狱,在地狱中见到曼珠沙华,不正是她期待的么?怎么会不好?简直是太好了!

艾达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正把一头盛装的猛虎引入坎特博雷堡……这猛虎还在心里哼着歌儿!

黑马踏着优雅的步子,去向圣三一学园。车轮把曼珠沙华娇嫩的花瓣碾入石缝中,鲜红如血,肆意淋漓。

【4】.圣三一的欢迎·WelcomePartyofCollege

“小脚女人的马车已经进入学园正门!姑娘们快快!”有人冲进教室大声报信。

圣三一学园的男孩女孩们都为今天盛大的欢迎会做准备,这将是他们今天最大的娱乐。女仆们忙前忙后地为贵族少女们整理礼服裙的下摆和珠宝首饰,给她们再补一道玫瑰香水,为她们穿上过膝的白色蚕丝长袜和三寸高的高跟鞋。这是女人们的武装,没有甲胄和长矛,而是化妆品、鲜花、香水和鲸骨裙。

她们以美丽征服男人,再以男人征服世界。

女孩们还嫌不够,一边焦急地大喊着自家女仆的名字,让她们从鞋箱里拿出新的鞋子出来试,一边怒斥她们。学院对她们而言就是社交场,除了“首席教授”西塞罗红衣主教和少数实权派的主教,她们在这里毋庸害怕任何人,教员比她们的仆人身份高不了多少。她们的马车上永远带着女仆和衣箱鞋箱,任何时候听说有聚会便可换装驱车赶去。她们将在十六岁被父辈引入真正的社交场,在此之前她们也没有放松演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