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6(第2/3页)

“绽愚的愚字,不是全然没有根据的。它的变形并非随自己心意,反而是依赖于周围环境,当发生一些能发出巨大声光的事情,譬如海啸、战争,它就会十分紧张,不自觉地幻化为当时的场景模型,只是比例稍小。可是……书上并没有记载,它为什么会石化。”

江烈一笑:“很简单,一般人看到绽愚不是崇敬就是畏缩,很少会想到去杀死它。”

林婴一惊:“杀死它?”

“是的,”江烈用拐杖点点地面,“在那一刻杀死它,它原本柔软的身体就会迅速石化,变得坚硬无比。”

“你的意思是……”林婴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发现自己无路可逃,脚下踩着的这个东西,铺满了整间石室。

“没错。你们大概就踩在这么一只来自于远古的绽愚身上。”突然从石室的上方传来一个声音。

江烈似乎早已预料到,除了那张可怖的脸不易察觉的抽动了一下,并没有其他动作。林婴却是立即拔出了猎心,翼聆远按住她的手背,轻声说:“没用,这家伙很强,你不能发力,动手也是找死。”

他抓着林婴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背后,林婴还有点不服气,但翼聆远的手有意无意地并没有放开,她脸上微微有点红,不再挣扎了。头顶上的那个人已经通过某种瞬移法术一下子站在了地面上,这一招可比刚才江烈的悬浮术更加高明。江烈哼了一声,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

“秦无意,秦先生,”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刻骨的仇恨意味,“看来你的身体真是比海龟还健壮,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还活着。”

秦无意?翼聆远一下子想起了老师青奚的那些追忆。在他的印象里,高傲自负的老师似乎只对这个人存在过一定的畏惧感。

“他的头脑和决断能力不在我之下,”老师那时候说,“但是秘术修为比我深得多,经验也足够丰富,所以我最终放弃了杀死他的打算,那样很可能先把我的命送掉。那时候他只是到山上走了一圈,就迅速记住了我们所有人的长相特征,回头立即安排杀人逐一消灭,几乎一点时间都没有耽搁。”

按照时间推算,这家伙和自己的师祖路习之是一个年代的人物,作为一个人类,能活这么长而且身手还这么好,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不过这个疑团很快就解开了。秦无意挥挥手,点燃了墙上的火把。在火光映照下,翼聆远看清楚了对方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那张脸光滑得不正常,只隐隐有一点皱纹,看上去只像是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但目光中的苍老却又像个百岁老者。

“诛心术,对吗?”翼聆远忽然说,“你放弃了自己的灵魂,让自己的肉体每天都承受比死亡更可怕的痛苦,以此换来寿命的延长。”

秦无意淡淡一笑:“何必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呢?痛苦不过是生命无法抹去的一点陪衬,是轻是重、是多是少并无所谓。重要的是,留下这个身体供荒神驱策,就把它当做行尸就行了。”

说话间,已经有十余名暗龙会的秘术师无声无息地潜入,将三人包围起来。翼聆远看看形势,知道己方没有半点可能取胜,江烈也并不作任何反抗,片刻之间,三人已经被一种透明如蛛丝却无比坚韧的绳索捆绑起来。

“我很好奇,你们本来以绝妙的方式逃出去了,却甘冒奇险地回来了,毫无疑问是为了这个地方,”秦无意说,“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知道有这块浮雕的存在呢?”

江烈微微一笑:“再严守的秘密,也总会有漏洞,就像你当年找到我的老师一样。又何必多此一问?”

秦无意点头:“很有道理,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兜圈子,直接切入正题的好。”

随着这句话,翼聆远突然感到身边的林婴身子颤抖了一下,似乎要跌倒,慌忙伸手扶住她。只见她紧紧咬着嘴唇,面色煞白,脸上肌肉抽搐着,看来非常痛苦。但她却坚持着一声都不哼出来。

秦无意鼓起掌来:“真顽强!不过我要看看你到底能挺多久,在你的小情人告诉我龙鳞藏在哪里之前,我是不会停手的。”

翼聆远一面为林婴输入止痛的药物——尽管他清楚这些药物在这种秘术面前效果甚微——一面怒喝道:“有种的冲着我来!欺负女人,你可真够卑鄙的。”

秦无意耸耸肩:“我也没办法。从当年可敬的路习之先生开始,我对你们这一派的意志力就佩服得不得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考虑直接对你们上刑。”

“更何况,”他瞥了江烈一眼,“还有些人会耍些手段。”

林婴的嘴唇已经咬出血了,但她知道自己一旦出声呼痛,必然会动摇翼聆远的决心,因此还是极力强忍着,不知不觉中,指甲深深掐入了翼聆远的胳膊。江烈却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看起来,龙隐之地的确切位置你已经知道了,所以你只需要再握有龙鳞,就能够操纵龙了,是么?”

秦无意颇为遗憾地说:“看来可能真的是这样。拿到龙鳞,我的计划就齐了。”

江烈哈哈一笑:“是啊,可惜的是,通常一个看似完美无缺的计划,总会毁在最后一环……”“住手!”秦无意突然大喝一声,他的左手以令人不可思议的速度闪电般拍出,江烈身子一晃,已经软软倒在地上。但与此同时,翼聆远发现林婴也失去了知觉。

“太晚了!”江烈忍痛笑了起来,“禁灵已经生效了。”

翼聆远一下子想起禁灵这一招的效用,可以把人的感觉全部封死,却也会让人的身体受到重创。他脑子里嗡的一声,手指缝里混入了几种剧毒药物,就想对江烈下手,但最终还是强忍住了。从道理上讲,他明白江烈为什么这么做:三个人当中,可能最无法抵受刑罚的人就是林婴。先让她完全失去知觉,那就什么也无所谓了。但在他的心目中,林婴似乎是占据了某种特殊的位置,通过牺牲林婴来达成目的,始终都不可能不被自己的内心所深深抵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