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在路上 第十六章 美好的一天(第5/7页)

至于这次。这次我被迫付诸行动。只有天知道这个行动会带来怎样的伤害,但是我已经无法回头。

他放松地伸展四肢,趴着睡着。阳光在他后颈的红色细毛上闪耀,照亮脊椎上的小小的软毛,一路延伸至覆在臀部和大腿上的金红色绒毛,然后向下深入柔软的赭色鬈毛丛中,在他舒展的双腿间微微闪现。

我坐起身,欣赏他的长腿,流畅的肌肉线条在臀部和膝盖之间,向内凹成大腿,接着又从膝盖延伸至优美修长的脚。脚底平滑,呈粉色,因为赤脚走路而微微长茧。

我手指发痒,很想抚摸他小巧耳朵的线条,下巴粗犷的角度。好吧,我想,行动。既然我已经付诸行动,保持理智的时机早就过了。对我们两个来说,我现在做任何事都不会让事情更糟。我伸手轻轻摸他。

他睡得很浅。他翻过身,手肘撑地,好像就要一跃而起,我有一瞬间差点儿要跳起来。看见是我之后,他放松下来,露出微笑。

“夫人,你吓了我一跳。”

他算是非常有礼地鞠了躬,至少对于一个在蕨菜丛中全身舒展、赤身裸体、身上只有斑斓阳光的人来说,这就算是行了大礼。我见状大笑。至于挂在他脸上的笑容,在看见蕨菜丛中我赤裸的身体后就变了表情。

“事实上,夫人,我完全是你的人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粗哑。

“哦,是吗?”我轻声说。

他没有动,我又伸出手,慢慢往下靠向他的脸颊和脖子,抚过他闪耀的肩线,继续往下移动。他没有动,但闭上了眼睛。“我的天啊。”他用力吸了一口气。

“别担心,不会很粗鲁。”我说。

“谢天谢地啊!”

“别动。”

他的指头陷入碎石地面,但确实没动。

“拜托。”过了一会儿他说。我抬头看见他睁开了眼。

“不行。”我说,自己享受着这个过程。他再度闭上眼睛。

“等下就轮到你了。”一颗晶亮的汗珠在他笔直的鼻梁上闪耀。

“是吗?”我说,“你打算怎么做?”

他手掌紧贴地面,臂上的肌肉线条都凸起来了,然后费力开口说话,好像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对基督和圣艾格尼丝发誓……我会……想出来的!天哪!拜托!”

“好吧。”我说,放开了他。

接着我小声发出尖叫,他扑向我,把我压在蕨菜上。

“该你了。”他说,尽是满足的语气。

***

我们在落日时分返回旅店,并在山顶驻足片刻,确认巡逻队的马已不在外面踱步。

旅店看起来很温馨,灯光已从小窗和壁缝间流泻出来。落日最后的余晖也在我们身后,因此山坡上的一切事物都有了两道阴影。随着白日的暖意渐散,微风轻扬,树叶摇曳,多重阴影在草地上起舞。很容易想见这山上有精灵,随着影子摇曳着舞姿,穿梭在纤细的枝干间,隐入森林的深处。

“杜格尔也还没回来。”下坡的时候,我说出我的观察,他惯骑的那匹黑色大阉马没在旅店的小围场里。其他一些牲畜也不见了,奈德·高恩的马也不在里面。

“还没,至少要再过一天他才会回来——或者两天。”詹米伸出一只手臂让我搀扶,我们缓缓下坡,小心避开矮草丛中的凸出石块。

“他去哪儿了?”我还在为刚才的事脸红心跳,对于他不在这件事,我没想太多——甚至根本没注意到。

詹米扶我越过旅店后方的围墙阶梯。

“去处理附近佃农的一些事。你知道,他在威廉要塞被要求把你交出来之前,只有一两天的时间。”他捏捏我的手臂,表示安慰,“没什么事比杜格尔说他不要你更能让兰德尔队长高兴了,而杜格尔既然说了,那他最好就别在此地逗留太久。”

“他很明智,而且人很好,留我们在这里,呃……彼此熟悉。”

詹米轻蔑地发出哼声:“他哪里好?那是我开出的接受你的条件之一。我说,一定要这样的话,我可以结婚,不过如果要我在草丛里圆房,还有二十个族人在旁边看热闹、给建议,那就太可恶了。”

我停下来注视着他。所以这就是他当时大声嚷嚷的原因。

“条件之一?”我说,语调很慢,“那其他条件是什么?”

天色已经暗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觉得他有点尴尬。

“只有两个。”他终于开口说。

“内容是?”

“这个嘛……”他说着,脚步踌躇着,踢开眼前的一块圆石。“我说你必须正式入门,在苏格兰教会牧师的见证下完婚,不能只有一张契约。至于另一个条件——他得给你找一件合适的结婚礼服。”他看向一旁,避开我的目光,声音轻得我几乎听不见,“我——我知道你不想结婚。我想让这场婚礼办得……尽量让你开心一点。我想这样你会觉得比较不……嗯,我希望你有件像样的礼服,就这样。”

我正要开口说话,但他转过身,往旅店走去。

“快跟上,外乡人。”他粗声说,“我饿了。”

***

享用食物的代价是人群围绕,我们一踏进旅店大门便见识到了。迎接我们的是嘈杂的欢迎声,我们立刻被推到桌旁坐下,丰盛的晚餐已进行到一半。

这次我多少有点心理准备,没受针对我们的粗俗玩笑和肤浅评论的影响。我很高兴可以默不作声缩在一旁,让詹米面对那些嘲弄,以及关于我们整天做了什么的下流臆测。

“睡觉。”詹米如此回答其中的一个问题,“昨晚连闭眼的空都没有。”他用保密的音调补上一句,“没办法,她打呼噜。”如雷的笑声更响亮了。

我作势要打他耳光,他却拥我入怀,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给我深深一吻。

晚餐过后是舞蹈时间,由店主提琴伴奏。我一向不太善于跳舞,一紧张就容易绊到自己。现在穿着长裙和不便行动的鞋子,更不认为自己会有多好的表现。但脱下木鞋后却出乎意料地发现自己跳得很顺畅、很尽兴。

因为女伴人数不够,旅店女主人和我只好撩起裙子,把吉格舞、利尔舞和斯特拉斯贝舞一首接一首跳下去,最后我停下来,靠着高背长椅的时候,已经满脸通红、气喘吁吁。

男人们完全不累,自己一人或两两一组,像格子上衣一样转着圈圈。最后,他们退到墙边,鼓掌欢呼,看着詹米拉着我的双手,带我跳一首叫作《北方公鸡》的激昂快舞。

跳到楼梯附近准备收舞,他环着我的腰转了个圈作为结束。我们停下舞步,然后他发表了短短的演说,夹杂着盖尔语和英语,语毕迎来更多的掌声,尤其是他把手探进皮袋子,丢给老板一个小洗革皮袋,要他把里面的钱全用来上威士忌之后,更是掌声如雷。我认出那是在图奈格的打斗中赢得的赌注,大概是他仅有的财产,我想,也没有更好的方式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