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理士城堡 第七章 戴维·比顿的药柜(第5/5页)

治幼儿痉挛:取五只水蛭置于耳后。

隔了几页出现这个:

针对黄疸病例,以白屈菜、姜黄,以及二百个石雷特的汁液熬煮成的药汁甚为有效。

合上本子,我非常讶异本子里详载的众多病人吃了调配给他们的药之后不但没事,而且病症确实好了。

我面前有一只棕色大瓮,里面有一些模样可疑的丸子。看过比顿的处方之后,我想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我转过瓮身,清楚地看到标签上的手写字——“马粪”。想到这东西放了这么久可能也没多少功效了,我小心地把瓮搁到一旁,连开都没开。

我随后发现,先前看到的“PURLES?OVIS”不过是跟马粪类似的成分的拉丁名,就是羊屎。“鼠耳”被证实就是来自动物,而非药草。我微微发抖地把这装了小小的粉红色脱水耳朵的罐子放到一旁。

我在想,司雷特、石磊特、史擂特——这些名称可能指的都是“石雷特”,看来是许多药方里的重要成分,所以当我看到一个用软木塞封住的透亮玻璃瓶上贴着一张标出这个名字的标签时,高兴得不得了。呈灰色的小药丸把罐子装了个半满,小丸子的直径最多只有四分之一英寸,而且外观浑圆得近乎完美,让我对比顿的制药技术惊叹不已。我把罐子拿到眼前,讶异竟然那么轻。接着,我看到每颗“药丸”上都有精细的条纹和微小的腿肢朝中央的褶线弯折进去。我急忙放下罐子,手在围裙上抹了好几下,并在脑子里编整的条目上记了一笔。这“石雷特”,其实就是木虱。

比顿多多少少还有其他较无害的东西,几个罐子里放了可能的确有用的干草药或提取物之类的东西。我找到一些菲茨太太用来治疗詹米伤口的鸢尾草根粉和香醋,此外还有白芷、苦艾、迷迭香和标示为“臭阿拉格”的东西。我小心翼翼地打开这罐东西,发现“臭阿拉格”不过是一些枞木枝的柔软尖头,还带着一股从开封瓶子里飘散出来、类似巴萨米克醋的愉悦香气。我把瓶子搁在桌上,让它开着,好在我继续工作时为这阴暗的小房间熏香一下。

我扔掉了几罐蜗牛干、蚯蚓油——没错,看起来就是蚯蚓的油。百足酒——瓶子里的蜈蚣断成好几节,浸在酒里;埃及木乃伊粉——无法辨识的粉末,可能是河底的粉质淤泥,而非来自法老的陵寝。鸽血、蚁蛋、好几只仔细包裹在苔藓内的蟾蜍,以及磨成粉的人骨。我很纳闷,这会是谁的骨头?

我费了大半个下午的时间,才把橱柜和有许多抽屉的柜子检查完。完工之际,诊间门外已经积了一堆等着清理掉的瓶罐盒箱。我还把一些也许会派上用场的东西摆回柜子里,不过留下的比丢掉的少。

还有一大篮的蜘蛛网让我犹豫了好一阵子,根据比顿本子里的记录和我对民间疗法的微弱印象,蜘蛛网对伤口愈合颇有效用。虽然我心里认为这实在太不卫生,但是在路边帮詹米用亚麻布处理伤口的经验却显示,手边若有兼具黏性及吸收力的材料,对处理包扎是有好处的。最后,我还是把蜘蛛网摆回柜子里。再想想用什么方法消毒一下吧,我想,不能用煮的,也许用蒸气可以把蛛网弄干净又无损其黏性?

我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除了靠墙的那排柜子,现在几乎所有东西都摸透了。我打开柜门,一股臭气喷薄而出,我马上闪避开。

壁柜里储存了比顿的另一项行医记录:手术工具。柜子里有一些模样阴森的锯刀、凿具,以及看起来更像是用来盖房子而非用在精细人体组织上的工具。那股喷薄而出的臭气显然表明,比顿觉得手术和手术之间没有必要清理这些器具。看到一些刀锋上还带着暗色痕渍,我厌恶地皱着眉,用力将柜门甩上。

我把这柜子朝门口拖去,打算告诉菲茨太太,等这批用具煮沸消毒之后,就分给木匠们吧——如果城堡里有这号人物的话。

背后传来的嘈杂声让我一惊,我及时避开,差点儿撞上急忙闯进来的人。一回头就看到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人单脚跳入,另一人则扶着他。破布胡乱包扎在他跛掉的脚上,布上还有斑斑鲜血。

我的目光扫过四周,接着指指柜子,因为屋子里没别的东西可坐。

“快坐下!”看来,理士城堡的新任大夫现在要开始执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