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避难所 第十六章 救赎灵魂(第2/7页)

我想让詹米停下来,告诉他不必说下去了,绝不能再说下去了,但是我用力咬住嘴唇没说话,仅仅交握双手,不去碰他。

然后,他说完剩下的部分。缓慢而刻意的鞭打,中间点缀着亲吻。烧灼惊人的痛楚,把他从拼命想要昏迷过去的边缘中拖了出来,继续面对更严重的羞辱。他说出一切,带着迟疑,有时带着泪水,说得比我所能承受的还多。但我听他说完,和接受告解的神父一样沉默。他迅速抬头看我一眼,又把眼神移开。

“我本来应该可以忍受伤害,不论有多严重。我知道会被……而我也以为自己可以忍受这件事。但我不能……我……他……”我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努力保持沉默。他无声地摇着头好一会儿,接着才又出声,声音混浊不清,却平稳得可怕。

“他不只是伤害我,或上我。他跟我做爱,克莱尔。他伤害我,重重地伤害我。那对他来说是爱的行为。他逼我回应他,该死的!他逼我为他兴奋!”他握住拳头,无助而愤怒地击向床框,整张床跟着晃动。

“第……一次,他很小心对我。他给我涂了油,花了好长时间,涂满我全身……温柔摸过我的每个部位。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因他的触摸而兴奋,就像他用刀子划我,我没办法不流血一样。”詹米的声音微弱,因绝望而令人心碎。他停顿,然后从我进屋以来,第一次直视我的双眼。

“克莱尔,我不想想到你。我没办法忍受待在那里,身体赤裸,而且……那样……然后想到爱你的时候。这是亵渎。我很想把你从我脑中挥去,却还是……但我一定要做到。可是他却不让我这么做。”他两颊闪烁湿润的光泽,但他现在并没有哭泣。

“他在说话。整个过程,他都不断对我说话。一部分是威胁,一部分则是爱语,不过大多都是你。”

“我?”因为太久没出声,我的声音从绷紧的喉咙发出,几乎就像乌鸦的声音一样沙哑。他点头,再度低头看着枕头。

“没错。他最嫉妒的人就是你,你知道。”

“不。不,我不知道。”

他又点头:“噢,是的。他问我……他碰我的时候,他问:‘她也会这样对你吗?你的女人也能让你这么兴奋吗?’”他的声音颤抖,“我不回答,我无法回答。然后,他问我,要是你看到……看到我……”他用力咬着嘴唇,好一阵子说不下去。

“他会伤害我一点,接着停手,爱抚我,直到我开始兴奋……然后再激烈地伤害我,在伤害的过程中上我。从头至尾,他一直在谈你,让你一直出现在我眼前。我抗拒,在脑中……想远离他,想让我的脑袋和身体分开,但是疼痛穿过我的身体,一次又一次,越过我架设的屏障。我试过了,克莱尔……天哪,我很努力,但是……”

他把头埋进双手间,手指深深陷入太阳穴。他突然说话:“我知道年轻的亚历山大·麦格雷戈为何会上吊自尽。如果我不知道这是不赦之罪,我也会这么做。在人间他可以这样侮辱我,在天堂他就没办法了。”他努力控制自己,沉默了好一阵子,回神后发现他膝上的枕头湿了一片。我想起来帮他换掉,他缓缓摇头,眼神仍向下盯着自己的脚。

“这……这些现在都已经融成一体。我想到你的时候,克莱尔,甚至亲你或碰你的手的时候,我无法不感到恐惧、痛苦和恶心。我躺在这里,觉得没有你的抚摸我会死,但是你摸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就要因为羞耻和痛恨而吐出来了。连我现在看到你,都不能不……”他额头贴着紧握的拳头,指节陷入眼窝当中,后颈的筋脉绷紧凸起,声音被闷住一半。

“克莱尔,我要你离开我。回苏格兰去,回到纳敦巨岩,回你的地方,回你……丈夫那儿。默塔会带你安全回去,我跟他说了。”他一阵沉默,而我没有动。

他鼓起极大勇气,再次抬头看我,非常简洁地说:“我会一直爱你,至死不渝,但我不能再做你的丈夫了。”他表情开始崩溃,“克莱尔,我好想要你,想要到我的骨头都在身体里颤抖,但神啊,救救我吧,我不敢碰你!”

我开始走向他,但他突然抬起手,阻止我前进。他身体半弯,表情因体内的痛苦而扭曲,而他的声音哽住,喘不过气来。

“克莱尔……拜托。拜托你走吧。我要吐了,我不想让你看到。拜托。”

我听见他声音里的恳求,知道我必须让他至少保有这点尊严。我站起身,在整个职业生涯中,这是我第一次丢下生病的人,任他陷入无助和孤单中。

我走出他房间,麻木地靠着白色石墙,贴着坚硬的石块,让涨红的脸冷却下来,不理会默塔和威廉修士的眼光。神啊,救救我吧,他这样说。神啊,救救我吧,我不敢碰你。

我直起身体,独自站着。好吧,为什么不呢?显然也没别人可以求助了。

在时间开始变慢的那一刻,我跪在圣伊莱斯礼拜堂的走道上。安塞姆在那里,袍服下优雅的肩线挺直。他没移动,也没回头看,但礼拜堂里的静谧氛围却包围了我。

我跪了好久,深入宁静的黑暗中,让思绪沉淀下来,直到我感觉心跳慢到符合夜晚的节奏,才滑进后方的椅子。

我坐着,动也不动。那些形式和仪式,那些让修士放松下来展开深层神圣对话的礼节,都与我无关。我不知该如何开始。最后,我说,安静而直接地说,我需要帮助,请帮我。

接着寂静又如波浪般围绕着我,就像斗篷包覆着我抵抗寒冷。我等着,照安塞姆所说的那样等着,时间分分秒秒流过。

礼拜堂后方有张小桌,覆着亚麻布,上面有个圣水盆,旁边有本《圣经》和两三本启发心灵的书籍。我猜,这是要给那些无法承受这种寂静的礼拜者使用的。

我开始无法承受,便起身去拿《圣经》,带回我座位前的祈祷桌。在惶惑艰难之际求助于维吉尔卦,我绝不是第一人。烛光亮到足以阅读,我小心翼翼翻着脆弱的书页,眯眼看着精美的黑色字体。

“……他使他们生毒疮,他们都很痛苦。”他们当然痛苦,我想。毒疮到底是什么?试试《圣咏集》好了。

“至于我,成了微虫,失掉了人形……我好像倾泻的水一般,我全身骨骸都已脱散;我的心好像是蜡,在我内脏中融化。”嗯,好,诊断很准确,我有些不耐烦地想。但治疗方法呢?

“主啊!请不要远离我,我的勇力,速来助我。求你由刀剑下抢救我的灵魂,由恶犬的爪牙下拯救我的生命。”嗯。

我翻到《约伯记》,詹米最喜欢的一卷。显然如果要提供有用的建言,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