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叛乱之火 Chapter 17 死亡的忧惧(第4/8页)

“我很清楚她怎么引诱你,就像以前她也对我施过相同的巫术。”他把灼人的目光投向我,“这杀人、说谎的贱货,她会抓住男人的老二,指甲掐住男人的睪丸,把他拖上绝路。小子,这女人,还有其他女巫,都一样,她们就是这样对你施咒的。她们引诱你上床,你把头枕在她们柔软的乳房上,她们就偷走你的灵魂。詹米,她们会吸干你的精气,啃光你的血肉。”

杜格尔伸舌润唇,眼睛紧盯着我不放,一手牢牢握住剑柄。“闪开!我来破解这英国婊子的魔咒。”

詹米挡在我面前,遮住我眼前的杜格尔。

詹米冷静地安抚杜格尔:“你累了,杜格尔。你太累了,又听到不中听的话。下楼吧,让我……”

詹米来不及说完。杜格尔深沉的绿色眼睛盯住我的脸,抢先从腰边的刀鞘里抽出短剑,嘶哑着冲我说道:“我要割开你的喉咙。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该杀了你,解决你这祸水,对所有人都好。”

也许他说得没错,不过不代表我会乖乖站着,让他弥补过去的懊悔。我快步退往桌子,紧紧抵着桌缘。

“退后,杜格尔!”詹米冲到我前面,举起前臂,阻止杜格尔向我逼近。

杜格尔甩着头,公牛般血红的眼紧盯着我。杜格尔嘶哑地说:“我要杀了这女巫、这叛徒!给我闪开,小子。我发誓,如果你胆敢护着她,不管你是谁,我照杀不误。”

他一个箭步闪过詹米,抓住我的手臂。尽管他又累又饿又上了年纪,力气仍旧胜过我许多。他手指紧紧钳住我的手臂。

他用力硬扯,我痛得大叫,举脚猛踢。他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的头向后扯,熏臭黏热的呼吸吐在我脸上。我尖叫着打他,指甲掐进他的脸,挣扎着想脱身。

詹米一拳打在他肋骨上,使他一阵猛咳,詹米另一拳又挥下,打中了他的肩膀,让他的手臂一麻,放开了我的头发。他突然这么一放,我用力反弹冲撞到桌子,痛得我不住呻吟。

杜格尔转身面朝詹米,摆出战斗的架势,短剑刀锋向上。“既然这样,放马过来。”他喘着粗气,重心微微左右摇晃,伺机而动,“弗雷泽的小畜生,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天生就是个叛徒。过来啊,小狐狸,看在你母亲的分上,我会给你个痛快!”

阁楼窄小,几乎没有施展的空间,无法抽出长剑。詹米的短剑紧紧插在桌上,可说是手无寸铁,于是随着杜格尔移动,詹米眼神机警地盯着来势汹汹的短剑。

“把刀放下,杜格尔,如果你心里还有我母亲,那就看在她的分上听我说!”

杜格尔没有回答,突然对准上方,伸臂一刺。

詹米巧妙躲过,短剑又从另一边挥过来,他再次躲过,年轻灵活是詹米的优势,但杜格尔手上有刀。

杜格尔往前一步,短剑从詹米身侧往上一划,划开詹米的上衣,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深红的痕迹。詹米痛得发出嘶声,往后一跳,抢在短剑迅速挥下前,伸手抓住杜格尔的手腕。

刀锋光芒隐约一闪,消失在两具打斗的身躯之间。他们扭打在一起,像恋人一样紧缠对方,空气里充满了男人的汗水与狂暴的辛辣气味。刀锋再次出现,两只手争夺着浑圆的刀柄。刀身猛地一刺,一人大声狂吼,另一人痛喊出声。杜格尔退了几步,身体摇晃,五官纠结,双颊满是汗水,而那支短剑的刀锋则没入他锁骨之间。

詹米身体一斜,气喘吁吁地靠在桌缘,瞳孔因惊愕扩张,头发因汗水濡湿,上衣裂缝染上伤口的血迹。

杜格尔发出可怕的声音,界于惊恐的喊叫与窒息的呼吸声,蹒跚倒下之前詹米接住他,但詹米也被杜格尔的重量拖着跪倒在地。杜格尔的头靠着詹米的肩膀,詹米双臂抱住杜格尔。

我迅速来到他们身边,想帮忙扶住杜格尔。但是为时已晚,他身体瘫倒并开始抽搐,从詹米怀抱中滑脱,在地上缩成一团,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动,像离开水的鱼一样挣扎着。

詹米让杜格尔的头枕在大腿上,扶起他的头。我看见他脸孔扭曲,面色暗红,眼睛合得只剩一条缝。他的嘴巴不停在动,说着什么。他使尽全力想说话,但除了受伤的喉咙一直发出粗哑刺耳的声音,他说不出任何字。

詹米脸色铁青,显然他明白杜格尔说的话,使劲想压住杜格尔抽动的身体。杜格尔最后一阵痉挛,发出最后的断气声,便静静平躺不动。詹米的手紧紧抓住他肩膀,仿佛怕他再次起身。

“天神保佑啊!”一声沙哑的嗓音传来,杜格尔的手下威利·库尔特站在门口,吓得瞠目结舌,瞪着杜格尔的尸体。尿液从杜格尔散乱的斗篷底缓缓流出,聚成一小摊。威利在胸前画了十字,视线没有移开。

“威利。”詹米站起来,颤抖的手抹过脸庞,“威利!”威利嘴巴张开,一脸困惑地看着詹米。

詹米一只手搭在威利的肩膀上,推他进了房间。“我需要一小时。给我一小时,然后我就回来解释这件事。我以我的名誉保证,我说话算话,但我需要一小时的自由,就一小时。请你等我一小时,再把这件事说出去。”

威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来回看着杜格尔的尸体和詹米,他终于点头,显然是因为不晓得该怎么做,只能答应詹米的要求。

詹米用力吞咽,拍拍威利的肩膀。“很好。留在这里,帮杜格尔的灵魂祷告……”他朝地上的尸体点点头,眼神却回避开来,“也帮我祷告吧!”他俯身横过威利,拔出桌上的短剑,然后推着我出门、下楼。

楼梯走到一半,他停下来靠在墙上,双眼紧闭。他深深吸气,仿佛就要晕厥过去。我把手贴在他胸口,发现他浑身发抖,心跳得像擂鼓一样。他很快又站直身子,对我点点头,拉住我的手臂。

“我要去找默塔。”他说。

默塔就坐在屋檐下一块干燥的地方,用苏格兰披肩罩着头,抵挡雨雪。菲格斯蜷缩在他身旁,因为骑了很长一段路,累得打瞌睡。

脸色阴沉的默塔一见詹米的表情,便立即起身,一副随时待命的姿态。

詹米劈头就说:“我杀了杜格尔。”

默塔的脸瞬间惨白,然后又恢复了平常谨慎严厉的神色说道:“哎,接下来怎么办?”

詹米摸索着毛皮袋,拿出一张折叠的纸,颤抖的双手却打不开。我接了过去,在屋檐底下把纸摊开来。

纸的顶端写着“财产让渡书”。纸上内容简短,只写着几行黑字,将图瓦拉赫堡的所有权移转予詹姆斯·雅克布·弗雷泽·默里,上述财产委托给归属人双亲詹妮·弗雷泽·默里以及伊恩·默里代管,直至归属人成年。底部是詹米的签名,还有两行空白,旁边写着“见证人”。日期是一七四五年七月一日,是查理王子在苏格兰岸边开始发动叛乱,让詹米成为英国叛徒的前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