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1 “我回家了。” Chapter 04 情同手足(第2/5页)

我瞪着詹妮:“詹妮,你的反应好快!我和他们朝夕相处好几个月,也到很久之后才想通呢!”

她微微耸肩,但嘴边浮出一抹浅笑。“我会注意听人家说了什么、没说什么。而且高地这里的人说长道短的功夫可厉害了。”她咬断线头,利落地吐在掌上,一边解释道,“那么,和我说说理士城堡吧!听说理士城堡很大,但不像布尤利或凯拉伏克那么雄伟……”

我们整个早上边做事边聊天,先是缝补衣服,然后卷好编织的毛线,接着帮小玛格设计新衣服的式样。屋外小男孩的叫闹声停了,屋后则传来轻微的声响与碰撞声。看来小家伙觉得冷了,改到厨房玩了。

詹妮瞥了一眼窗外说:“说不定快下雪了。空气里有股湿气,今天早上湖边起雾了,你有没有看到?”

我摇摇头:“希望不要下雪,这样詹米和伊恩回来不方便。”莫德哈堡的村子离拉里堡不到十英里,但一路上都是山丘,山坡陡峭且布满岩石,路又比鹿群踩出的小径宽不了多少。

但中午过后不久还是下雪了,而且直到傍晚过了很久,依旧雪花纷飞。

詹妮戴着睡帽,探头查看云层密布的天空,天空映着白雪淡红色的光辉。接着她缩回头说:“他们一定待在莫德哈堡了。别担心,他们会舒舒服服地挤在一间小屋过夜。”她关上护窗板,微笑着要我放心。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大哭,詹妮提起睡袍的衣摆,咕哝着叹着。

詹妮忙着去安慰孩子,回头对我喊道:“晚安,克莱尔,睡个好觉!”

我通常都睡得很好,虽然天气又湿又冷,但房子盖得密不透风,床底垫了鹅绒,床上的棉被又厚又暖。然而,今晚詹米不在身边,我无法入眠。床铺空荡荡又湿黏冰冷,我的小腿有点抽筋,脚底板也是冰冷的。

我试着仰躺,双手在腹部轻轻放着,闭上眼深呼吸想象詹米的身影。如果我能想象詹米就在这里,黑暗中在我身边沉沉呼吸,或许我就能入睡。

一只公鸡突然大声啼叫,吓得我从枕头上弹起,仿佛床底的炸药被点燃了引信。

“可恶!”突如其来的惊吓拨乱了我的每根神经,我起身打开护窗板,发现雪停了,但天空仍阴沉沉的,举目四望都是同一种颜色。楼下的鸡舍里,那只雄鸡又扯开嗓门啼叫。

“住嘴!现在是半夜,你这长羽毛的浑蛋!”我生气了,鸡群也咯咯责备,声音回荡在静悄悄的夜里。走廊尽头传来孩子放声大哭的声音,接着就听到詹妮用盖尔语低声怒骂。

我对那只看不见的公鸡自言自语地说道:“你死定了!”我等了一下,确定那只公鸡没打算继续啼叫,我才把护窗板关上,上床继续睡觉。

这场骚动打断了我原本的思绪,我决定不再乱想,全心专注在身体上,希望借此达到放松效果而入眠。

效果很好。然而,当我意识开始蒙眬,心思停留在胰脏附近的时候,依稀听到小詹米砰砰地走过走廊,到妈妈房间去。他每次尿急醒来,往往迷糊着不懂得自己解决,总是跌跌撞撞地下楼找人帮忙。

我曾想过,来到拉里堡,我会不会刻意疏远詹妮,会不会嫉妒她那么容易就怀孕。要不是亲眼见识到一个母亲要照顾许多孩子所付出的代价,我可能会嫉妒她。

詹妮领小詹米回房睡觉时,一阵懊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这傻瓜,你床铺旁边不就有个壶吗?你出来的时候一定还踢到了那个壶,怎么没想到要用?为什么每次都要来用我的?”随着她上楼,声音渐渐微弱。我微微笑着,然后继续观想,从原来的胰脏沿着肠子的曲线一路往下。

我不嫉妒詹妮还有一个原因。我原本以为失去费丝的小产让我伤了身体,但经过雷蒙师傅疗愈之后,这份恐惧已经消失无踪。我对身体的探索到了尾声,感觉脊椎放松即将入眠,我能感觉到身体一切安好。我怀过孩子,以后也能再怀上,我需要的只是时间,还有詹米。

詹妮的脚步声在走廊地板再度响起,玛格带着浓浓睡意的叫唤声传来,让那脚步声加快往房子另一头去。

“孩子很可爱,但要日夜呵护的时候,就不可爱了。”我喃喃自语,进入梦乡。

隔天一整天,我们做家务、处理日常杂务时,也竖起耳朵盼着前院响起马蹄声。

“他们在那儿一定是有事耽搁了。”詹妮冷静地说,但我发现她每次经过窗边还是会停步眺望屋外的路。

至于我,则是很难控制自己不去乱想。英国乔治王签署的赦免令,还锁在堡主书房的书桌抽屉里。詹米觉得那封信是一种羞辱,本来想把信烧掉,但我坚持把信留下,以备万一。现在,我听着冬季的寒风呼啸,心中莫名担心赦免令会不会搞错了,或者是某种骗局。我脑中的画面尽是詹米又遭到红外套的龙骑士逮捕,在狱中饱受凌虐,还有摇荡在空中的绞绳。

终于,詹米和伊恩在黄昏前返回家,马匹上挂满袋子,装着盐、针、腌渍香料,以及其他拉里堡无法自己生产的东西。

马匹回到马厩院子,传来嘶嘶鸣叫声,我立刻冲下楼,接着便看到詹妮从厨房探出头来。

我一见詹米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马厩投下的阴影中,全身便感到如释重负。我不顾地上覆着残雪,奔过马厩院子,投入詹米怀里。

“你究竟跑哪儿去了?”我质问他。

他没立即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吻了我。贴着我的他的脸颊有点凉,双唇隐约有股威士忌的香味。

他嗅着我头发里厨房的油烟味,满意地说:“晚餐吃香肠吗?太好了,我肚子好饿。”

“晚餐吃煎肠薯泥。你去哪儿了?”我说。

他笑了笑,解下苏格兰彩格披肩,甩掉棕色的雪。“煎肠薯泥?那是食物对吧?”

我向他解释道:“就是香肠配马铃薯泥,传统英格兰佳肴,蒙昧无知的苏格兰迄今尚无缘一尝美味。好了,你这该死的苏格兰佬,这两天你到底去哪儿了?我和詹妮都很担心!”

“呃,我们出了点小意外……”詹米正要解释,就看见菲格斯提着灯的小小身影。“你提灯来啦,菲格斯?很好,小伙子,放在那里才不会烧了稻草。记得把那匹辛苦的马牵回马房,安顿好就去吃晚饭。我想晚餐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詹米伸手想亲切地拍拍菲格斯的耳朵,菲格斯笑着躲开了。显然,不管昨天在马厩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感情还是一样好。

我这次语气严肃起来:“詹米,如果你再扯什么马、香肠的,却不说你发生了什么意外,我可是会踢你小腿胫骨!我只穿了拖鞋,虽然踢起来我的脚趾会非常痛,但我警告你,我绝对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