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3页)

裴洋脾气不好,年纪又逐渐大了,难免有些体虚高血压之类的毛病,他们夫妻之间争吵更不是第一回 了。

裴洋因为嫌丢人,没把裴亚辉身世的事告诉任何人,管家不疑有他,很快便找来了医生。

对着医生,李欣丽还是那套说辞,并建议道:“他可能是最近没休息好,再加上刚才情绪实在太过激了,所以才会突然晕倒。要不然用点镇定剂,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家庭医生已经干了十多年了,知道裴洋有时会休息不好,偶尔借助药物睡眠。

他点了点头,又给裴洋检查了一遍,犹豫着说:“表面上是看不出来什么大问题,我想要是全面检查的话,还是得去医院拍个片子比较好。”

李欣丽道:“好,先让他睡一觉观察观察,要是到了晚上还没醒,我送他去医院。”

这种事情自然还是她这个当妻子的说了算了,家庭医生又看了看裴洋,确定他心脏没问题,也没有出现手脚麻痹僵硬等脑溢血中风之类的症状。

他于是点头道:“那也好。”

他给裴洋注射了一支安定,又嘱咐李欣丽要是有什么情况随时通知自己,这才离开。

家庭医生一走,李欣丽就推了推裴亚辉道:“快去收拾东西,大件的都别带,就把值钱的都装一个背包里,然后跟我走!千万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

裴亚辉整个人都惊了,踟蹰道:“妈,这、这……”

李欣丽严厉而低声地说道:“难道你想等他醒来吗?但凡他还有一口气,第一件事就是对付我们两个!”

裴亚辉连忙道:“不,不要!”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李欣丽说的,收拾了一个背包,就像平时出去玩那样,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家里的人都知道,前两天裴亚辉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刚被裴洋揍了一顿关起来。

现在以他的性格,趁着裴洋管不了他,出去放风倒也正常,只不过令人在心里暗自感叹,这实在也太没心没肺了一些。

过了一个多小时,李欣丽也若无其事地出来了,她更是两手空空。

母子两个人绕了很大的圈子碰头,李欣丽又去一处酒店取了自己提前放在那里的物品,直奔机场而去。

这一走,恐怕此生都不会回来了。

这个新年结束,童家过的热热闹闹,原拓也藉此大展身手,很是秀了一把他惊人的厨艺。

老人家恋旧,在儿子家的大房子住了几天之后,童爷爷和童奶奶就不习惯起来,回了自己家中。

等到只剩下父子三人,家里一下子就清净了。

闹腾也是很耗费精力的,童隽晚上早早地躺在了床上,打算睡觉之前,郑硕给他发了条微信。

“方便接电话吗?我有事想跟你说。”

大年三十那天他就打过一次电话,童隽不想再和这人有什么联系,就没接,郑硕发了个新年快乐他也没回。

郑硕似乎也挺明白自己的待遇,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童隽沉吟一下,把电话拨了过去。

“喂。”他开门见山地说,“怎么了?”

郑硕道:“今天上午的时候,警察来了我们家,让我把我父亲的家庭背景和相关经历都讲了一遍。我不知道他们具体发现了什么,但是把我知道的都说了。”

“警察特意问我,我父亲出身于农民家庭,之前也只是一位普通教师,为什么会有钱开办后来的美术学校。这一点我也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这笔钱跟我的亲生母亲和邵阿姨都没有任何关系。”

郑安秋和邵玉琳在一起的时候,确实经常被说是吃软饭的,外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他那笔创业资金跟邵玉琳脱不开关系,其实根本不是。

这么一想,确实存疑。

再加上郑安秋这次捞一大笔就跑路的行为,难道是警察调查到了他以前也有过诈骗经历,因此才会上门询问郑硕?

童隽道:“你就实话跟警察说的?”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然后郑硕道:“对不起。”

童隽没说话。

“我一直是个懦弱的人,小时候知道他其实对你不好,但我什么都不敢说,只能多照顾你一点。长大后郑虹的事我也同样不敢开口。我,我挺佩服原拓的。”

郑硕道:“这次我终于站出来一回,什么都说了,希望不管怎么样,所有的事情都能真相大白。”

童隽道:“你知道他对我不好?”

他这句话是个疑问,郑硕却以为童隽是在讽刺自己,低声说:“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有时候他明明表现的很喜欢你,说你长得漂亮可爱,可是有时候又会吓唬你,把你关起来。虽然他是我的父亲,但我也一直怕他,当时什么都不敢做,对不起。”

郑硕说的很明显是原主的经历,但童隽并没有接收到过这段记忆。

明明出身优渥,原主却那样的自卑和内向,似乎有了答案。

这让他不禁想到,自己在现实生活中明明应该是见过郑安秋的,可是这个人,连同生母的去世,童隽统统没有印象。

当晚睡下之后,他不断地做噩梦,梦境光怪陆离,闪现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原主还是童隽的真实经历。

梦里郑安秋故意戴着鬼面具吓唬他,把他一个人关在不开灯的厕所里,带他爬树,又把他放在最高的树枝上,在下面笑着照下他吓哭了的样子。

这种种行为,看上去非常无聊,非常幼稚,但是郑安秋做起来,却好像把这当成了一种非常严谨的实验,而童隽就是那只被他观察的小白鼠。

整个世界里只有他和郑安秋两个人,除了脚下的土地,更远的空间被浓稠的黑雾包裹住,童隽明明知道这是梦,但无论怎样,都仿佛难以冲破这座黑暗的牢笼。

前方忽然升起一道光,郑安秋从他的身后追来,他本能向着光芒发出方向跑去,却撞在了什么冰凉的东西上面。

童隽抬起头,发现是一面镜子,镜子里映出同他一模一样的身影,正伸出手,用指尖触碰他的脸。

“郑安秋已经不在后面了。”镜子里的人说。

“是你吗?”童隽问,“这具身体的原主?”

跟梦境同样朦胧昏黄的光线之下,对方注视着他:“从来就没有原主,我不是你吗?”

他抬手敲敲面前的玻璃,手指关节叩击出清脆的响声:“一个被命运困在这里的你。”

童隽随着他的动作同样抬起手来,也将手掌贴在冰凉的镜面上:“可能咱们都是一样的吧。”

“从出生开始就一无所有不被喜欢,或是拥有了一切又全部失去,生活中总有些这样那样的经历想击倒我们。”

镜子里的人说:“我在期待,一个没有受到命运和标签定义的自己,可以获得不同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