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李欣丽的话戳中了裴洋内心深处最隐痛的部分, 使得他骤然变色。

裴洋积聚了好几天的怒气几乎要喷薄而出,又见李欣丽满脸都是那种讥笑而可恶的神情,正向着自己凑过来。

他想也不想, 一脚就踹了过去:“离我远点!”

李欣丽猝不及防,身体向后仰出去, 把旁边的瓷灯也给带倒了, 这件难得的工艺品哗啦一声碎开,满地都是碎片。

她摔在地上的时候不小心被扎到了,疼的眼泪都冒了出来。

有了这样一幕,裴洋反倒稍稍冷静, 他踩着碎瓷片走到李欣丽的身边,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以前上大学时做过餐厅服务员,有一次把盘子打碎了扎到手,但是你不敢哭,因为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要赔偿餐厅的损失。”

裴洋面无表情地道:“我那时候愿意听两句你的鬼话,觉得你可怜,这些年来你跟着我, 没再碰过一个盘子,受到半点伤。这都是你求来的, 但是现在你倒有这么多的怨气。”

他一把将李欣丽从地上提起来,说道:“裴亚辉那个蠢货真是跟你一个德性,我说他怎么半点出息都没有!好,这日子过腻了是吧?那我给你们母子换换。”

李欣丽惊恐地问“你要干什么”,裴洋不语, 只是拽着她,一直上了顶楼,推开楼道尽头一个闲置的客房。

他推开门,里面暗沉沉的,一点光亮都没有,他们进去,房间里有什么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裴洋回手将灯打开。

李欣丽这才看见鼻青脸肿的裴亚辉正害怕地退在房间一角,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才几天不见,他仿佛就瘦了一大圈。

李欣丽想到儿子不知道受了多少罪,当时就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连忙过去查看他的情况:“亚辉,你怎么在这呢?你怎么了?啊?”

对于裴亚辉来说,这才叫飞来横祸。

他足足被关了两天的小黑屋,没吃没喝,这时候好不容易见到亲妈,几乎哭出来,但看看裴洋,又一声都没敢吭。

李欣丽看了看他,发现裴亚辉身上就是有几处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估计裴洋还是有点狠不下心来,盛怒时给了他几下子,就弄到这里关起来了。

李欣丽含着眼泪抱住他,说道:“别怕,妈来了。”

裴亚辉急切道:“妈,我爸说我不是他亲生的,说你这几天扔下我和别人跑了,这怎么可能?一定有误会吧,你快跟爸解释清楚啊!”

这几天过年,他有一帮狐朋狗友也刚刚从外地回来,叫着裴亚辉一起出去玩。

裴洋对待裴亚辉一向不吝啬,他原本存下了十分丰厚的零花钱,结果被李欣丽给借走了一大笔,日子就过得紧巴不少。

这回趁着过年高兴,裴亚辉就决定向素来疼爱他的父亲撒个娇,敲上老头子一笔。

他没想到的是,钱没要到,反倒挨了一顿胖揍,还知道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裴亚辉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会不是裴洋的孩子,他觉得这肯定是原拓对tv节一事的报复,还盼着母亲回来澄清。

可让裴亚辉失望的是,听到自己的话,李欣丽默然了。

裴洋看着裴亚辉,他对这个儿子是真心疼爱多年的,可紧接着他又想起原拓,突然又觉得一阵灰心。

以他的家世,明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句话吩咐下去,有无数人上赶着过来倒贴,结果前后两任妻子,最终都闹成这样,唯一的孩子也对他恨之入骨,家不像家。

其实刚才李欣丽那些嘲讽,每一个字都扎到了裴洋的心里去,才会让他这么生气。

他这一生所有的一切,都可笑而讽刺。

“你们滚吧。”

裴洋意兴阑珊地挥挥手:“一个子都别给我拿,就穿着这身衣服,从我家里滚出去。李欣丽,这边文件准备好了,我会通知你去办离婚手续。”

他说道:“我懒得费精力,就带着你欠下的那笔烂账,过你们应该过的日子去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过成个什么德性。”

李欣丽猛地一怔,像不认识一样看着裴洋,问道:“烂账?你……你知道我投资失败被债主骚扰的事?”

裴洋讥讽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别总是自作聪明,你能瞒得过我什么?”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他不是糊涂,也不是不在意,他明明知道,却把自己当成一个丑角一样,冷眼看着自己疲于奔命,担惊受怕,没有半分的关切心疼。

好歹也是多年夫妻,可这是一个家吗?这是本应该为她遮风挡雨的丈夫吗?

机关算尽,就抢来了这么一个东西!

这一刻,李欣丽几乎要把裴洋恨到骨子里。

裴洋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知道那些要债的为什么不敢过分逼你吗?是因为你住在这里。感谢我还多给了你几个月的太平吧。”

他懒得多说,挥了挥手,用这个赶苍蝇一样的姿势示意两人赶紧滚蛋。

裴亚辉听着父母吵架,逐渐意识到,这件事已经彻底没有转圜余地了。

裴洋绝对没在吓唬人,他出去之后,就会让外面的保镖将自己和母亲扔出裴家,到时候等待自己的,将是另外一种不能想象的生活。

裴亚辉眼睁睁看着裴洋的背影向着门口走去,张开嘴,却想不到应该如何哀求。

他六神无主,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母亲,却发现李欣丽正从旁边抄起一个花瓶。

裴亚辉大吃一惊,惊呼道:“妈!”

李欣丽已经将花瓶抡起来,朝着裴洋的后脑勺果断砸了下去。

裴洋听到裴亚辉的叫声转身,见到这一幕瞳孔骤缩,可是已经来不及躲开,还是被李欣丽砸到了头上。

他瞪大眼睛盯着李欣丽,李欣丽紧紧攥着花瓶,浑身颤抖,眼睁睁看着裴洋晃了几下,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裴亚辉都要吓傻了,喊道:“爸,爸?”

他喊了两声,裴洋躺在地上没动,裴亚辉也不敢靠近,问李欣丽道:“妈!你疯了吗?”

“我没疯,他只是昏过去了而已。”李欣丽放下花瓶,冷静地说,“咱们必须得出国,我不这样做,难道你真要去大街上要饭?”

裴亚辉道:“那、那万一他一会醒了怎么办?”

李欣丽道:“你给我镇定点,别慌慌张张的,一会跟我把他扶出去,我说什么你就听着,少张嘴。”

她冷静的过分,上去检查了一下裴洋的头部,见他头发里有一个不明显的鼓包,但表面上没什么血迹,只要不仔细找,绝对发现不了。

他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李欣丽心里直发毛,也说不好裴洋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她跟裴亚辉一起把裴洋扶出去,满脸焦急地叫来管家,说他在跟自己争吵的时候,因为情绪过激晕倒了,让管家去把家庭医生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