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返尸(第2/4页)

极为不详的光景。 “不要看不是比较好?”晴明曾说过。 “无所谓。”博雅如此回答,没离开现场。 晴明边念咒边伸出右手,合上八脚桌上的两片蛤蜊贝壳。 又念了一会儿咒,晴明这回合上裂成两粒的小石子,成为一粒。 突然—— 横躺在草丛上的贞盛尸体往后仰,动了一下。 “噢。”博雅在晴明背后发出叫声,“动、动了。” 晴明仿佛没听到博雅的唤声,继续念咒。 贞盛的身体痉挛般抽动。 晴明又合上撕成两张的纸。让撕成两半的文字成为一个“人”字型。 贞盛的身体增强动作,最后终于抬起没头颅的上半身。 “……”博雅因太吃惊而发不出声音。

支着右手,顶着膝盖,贞盛似乎想站起。 即将站起时,贞盛又放低身子,顶着膝盖。 死后已有段时间,身体似乎无法自由活动。 但贞盛的身体依旧挣扎想站起。 晴明念咒的声音更大。 之后,好不容易——贞盛的身体立在月光中。 晴明起身说:“博雅,去不去……” “去、去?” “嗯。” “去、去哪里?” “贞盛大人的头颅……也就是说,将门大人在的场所。我已准备了各种东

西……”晴明轻轻拍打自己怀中。 贞盛摇摇晃晃地跨出脚步。 “藤太大人……”晴明呼唤。 “嗯。”藤太手持黄金丸站起。 “走吧。” “走。”藤太自窄廊走下庭院。

“我、我也要去。”博雅随藤太之后走下庭院。

“晴明,你打算如何……”博雅问。

“跟在贞盛大人身后……”晴明说。

贞盛已摇摇晃晃跨出脚步。走向门外。

晴明一行人随后走出大门时——

门外有个人影,不是贞盛。是平维时。

即便映着月光,也看得出他面色苍白地凝望走出大门的无头贞盛身体。

“维时大人……”

晴明呼唤,维时没回应。他喉咙深处哽着类似含糊不清的呻吟。

贞盛在维时面前摇摇晃晃走去。维时瞪视般望着那身影。

“晴、晴明大人……”维时好不容易才说,“是为了此事?您正打算作此事?”

“是。”晴明徐徐点头。“为了让贞盛大人带我们到将门大人那儿,必须要

用他的身体。”

维时眼睛追着已死去的自己父亲肉体,全裸在月光下前进。

很凄惨也很奇异的光景。

维时的眼神看上去似乎在问——真有必要让死者肢体如此走动吗?

维时转向晴明。自他嘴唇发出的却并非责怪晴明的话。 “晴明大人,请您也带我去。”维时说,“将门大人在的场所……那人也在

那儿吧?”

那人——是如月。

“可能在。”

“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再跟她见一面。”

“……”

“见面后,向那人、向那人……”维时哽住声音。

“向那人?”

“不是要向她发泄我的怨恨。也不打算问她为何背叛我。更不是想骂她骗了

我而对她拔刀……”

“那……”

“见了她,我必须向她道歉。”

“道歉?”

“她待在我身边时,不知有多难受?她明明知道总有一天必须背叛我,还待

在我身边,不知有多痛苦?而我竟毫无所觉……” “……” “我必须向她道歉。”维时下定决心地说。 “伤口呢?” “是轻伤。” “既然如此,我没理由阻止维时大人。再说……” “再说什么?” “也许如月大人会有性命危险。” “什么意思,晴明大人?” “边走边说明,希望只是我杞人忧天……” 说这些话时,贞盛的身体已渐行渐远。 “追上去。”晴明跨出脚步。 博雅、藤太、维时尾随。贞盛的身体往东方前进。 “这……”晴明边走边自语。 “怎么了?晴明。”博雅问。

“贞盛大人前往的方向……”

“方向怎么了?”

“那不是云居寺吗?”晴明说。

四 洞窟内熊熊燃着火焰。 火光映在洞窟天井和壁上,奇异地摇晃。 岩石上每个凹凸都看似有个红小鬼在舞蹈。 兴世王和如月在火焰前相对而坐。 两人刚才起一直在交谈,但如月的声音有点大,从这点看来,她似乎跟兴世

王谈不拢。 “那兴世王大人是说,您不知道父亲大人去哪里了?” “不知道。” 兴世王的声音与有点不耐烦的如月声音比起来,显得平心静气。 “不过,猜得出。” “您果然知道。”

“我没说知道,只是说猜得出而已。”

“猜测也好,他去哪里?”

“大概是云居寺。”

“云居寺?”

“我向将门大人说,净藏在云居寺。说净藏大概持有烧了将门大人头颅时的

灰。我没叫他去,也没叫他去那里做什么。” “这跟叫他去不是一样?” “不要乱说。你这样说,等于在说只要我下令,将门大人什么都听我。任何

人都无法向将门大人下任何命令,无法任意操纵他。” “……” “将门是依将门的心而活。” “兴世王大人正是曾跟我约定好不操纵父亲大人,因此我才一直帮兴世王大

人做事,不是吗?” “没错。” “我父亲将门既然已在这世上复生,我希望和父亲一起离开京城,到别处不

为人知地过日子。” “要是将门也希望如此的话。”

“……” “无论你再如何希望,将门若不希望这样做,你也无法如愿以偿。” “我父亲希望的和您希望的不一样。他不想毁灭这京城……”如月微微左右

摇头。 “是吗……”兴世王微微扬起一边嘴角。 “父亲将门只是上了您的当。只要他恢复原本的父亲……” “恢复的话?” “……” “恢复的话,又怎样?” “……” “恢复的话,就能忘掉?就能为被杀的妻子、被杀的孩子、被杀的一族人雪

恨吗?” “这……” “如月,你又怎样呢?是这京城的人杀死你哥哥,也是这京城的人杀死你母

亲桔梗夫人。” “那是昔日的事。”

“难道你忘了?难道你忘了那事?别忘了你母亲遇害时,是我带回在母亲身旁哭泣的年幼的你,把你养大。”

“……”

“你爱上他了?”兴世王问,“爱上那个贞盛的儿子?”

“……”

“那可是我们敌人的儿子。”

“维时大人并没杀死平氏一族任何人。”

“将门死去的年幼儿子又怎样?有谁杀了谁吗?明明什么都没做,将门的孩子还不是被杀了?”

如月听毕,又闭上打算开口的嘴唇。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兴世王的问题。

“将门是我毕生的杰作。我辛辛苦苦才完成那般的妖鬼。他可是妖鬼中的妖鬼。”

“果然是您……”

“没错。是我让将门变成那样。” “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