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自己人在自己人中间 第五章(第4/5页)

“不是的,我们认为你们是狡猾的恶棍强盗。”

“让我们开始比较一下我们的方法,”黑暗魔法师好像跨上了他最喜爱的战马一样自得,“让我们比较一下,巡查队的行动给人类,给我们的饲料基地带来的损失。”

“对你来说,人是饲料。”

“对你们呢?也许光明使者现在来自于光明,而不是从人群中脱颖而出的吧?”

“对我们来说,人是根,我们的根。”

“就算是根吧。何必为一句用词而争执呢?那么人类也是我们的根,姑娘。而且人们送给我们越来越多的精英,我不会隐瞒,这里没什么秘密。”

“到我们这边来的也不少。这也没有什么秘密。”

“当然。动荡不安的时代、紧张的状态、工作的负担——人们生活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很容易就会失控掉落下来。至少在这个方面我们能得出一致的结论吧。”魔法师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们的结论一致,”小虎同意道。她不再朝我这边看了,谈话进入了一个解答不了的永恒的题材,关于这个题材热烈争论和绞尽脑汁的是双方的哲学家,而不单单是两个寂寞无聊的魔法师,黑暗的和光明的。我明白了,小虎已经说出了所有对我来说很必要的话。

或许她认为需要说出一切。

我端起一杯放在我面前的啤酒,几大口就喝下去了好几格。我真的很想喝。

追捕是假的吗?

是的,这点我早就明白了。重要的是我应该知道,我们的人也明白这点。

野人没有被抓到吗?

当然。否则他们就会出来与我联络了。通过电话或者心灵感应,对头儿来说,没有什么困难。要是把杀人犯交给了法庭,斯维特兰娜就不会因既想帮上忙又不能加入战斗而肝肠寸断了。而我可能会当着扎武隆的面笑笑。

而怎么,怎么可能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找到一个自己产生魔力的人呢?突然出现了——然后又消失了。从谋杀到谋杀,从一场对恶的无关痛痒的胜利到另一场胜利吗?如果黑暗力量真的熟悉他——这也是最高层领导的秘密。

而且完全不是这些做无谓琐事的黑暗魔法师的秘密。

我厌恶地四下张望。

这一切多么像一场闹剧啊!

那么容易就被我打死的警卫,正激动地和我们的观察员互相讥讽,无暇顾及其他的三级魔法师,那些坐在终端前大喊大叫的年轻人:

“彩色林荫道检查过了!”

“波列扎耶夫街处在控制之下了!”

是的,这是作战指挥部。是那么的不像样子和不专业,就像在城里到处抓捕我的没有经验的黑暗魔法师一样。是的,网是撒出去了,但网里的那么多窟窿却没有使任何人感到焦急不安。我越是频繁地摆脱开围捕、越是厉害地颤动,对黑暗来说就有利。当然是最如意的算盘。斯维塔将忍无可忍。会挣脱的。当她感觉到自己身上产生了真正的力量后,就会试图帮忙。我们中谁也不能制止她——真是。于是她就将死去。

“伏尔加格勒大街。”

我现在就可以把他们所有的人都杀死!都开枪打死!无一例外!这些人是黑暗的渣滓、失败者、傻子,他们或者没有前途,或者有太多缺点。他们的黑暗魔法师不但不可怜他们——甚至留着他们还嫌碍手碍脚,试图把他们踩到脚下。守日人巡查队——不是收容所,而我们有时却像收容所。守日人巡查队不断淘汰多余的人,而且通常是借我们之手去做的,并借此获取王牌和为自己赢得采取回击行动、改变平衡的权利。

把奥斯坦基诺电视塔指给我看的那个黄昏界的游魂是黑暗的产物,是黑暗力量的又一重保险,万一我没有猜到该去哪儿作战呢?

而惟一真正操纵了黑暗力量的行动的他者只有一个。

扎武隆。

当然啰,他一点也不记恨我。干吗要把如此复杂和有害的情感带到一场重大的对局中呢?他会把类似于我这样的人成包成包拿来当早饭吃掉,从棋盘上移开,用来交换自己的小卒子。

什么时候他认为对局配合默契,应该收场呢?

“没有火吗?”我一边问,一边放下茶杯,然后一下抓住放在桌上的一包烟。有人把这包烟忘在这里了,可能是匆匆离开餐厅的参观者,也可能是黑暗使者。

小虎的眼睛不善地亮了一下,她紧张起来。我明白,顷刻之间,这个女魔法师就要进行战斗的变身。她大概也估计到了敌人的力量,并对胜利抱有很大的希望。

但是用不着这样。

自以为是的黑暗魔法师漫不经心地把打火机递给了我。“荣森”牌打火机悦耳地“啪”的响了一声,吐出一条火舌,同时黑暗魔法师继续说:

“你们对黑暗力量经常提出的控告——两面派、阴险的离间——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掩饰自己没有生存和发展的能力,对世界及其规律的不理解,最终是对人类的不理解!还是承认吧,黑暗一方面的预测要准确得多,人类灵魂的本能欲望会把他们带到我们一边来——你们的道德将会怎样呢?你们的生活哲学呢?啊?”

我点着烟,然后有礼貌地点点头,朝楼梯走去。小虎慌张地看着我的背影。唉,请理解我吧,你自己猜猜,我为什么要离开。

我在这里可能知道的一切,我已经知道了。

准确地说——几乎是一切。

我朝专注于手提电脑的短发戴眼镜的人转过身去,一本正经地问:

“我们下一步要封锁哪些地区?”

“植物区,‘国民经济成就展览馆’区。”那个人眼皮都没抬地回答。光标在屏幕上轻快地移动着,黑暗魔法师在下达命令,享受着权力,在莫斯科地图上移动鲜红色的小点。要使他离开这项操作比让他离开心爱的姑娘更难。

要知道他们也会爱。

“谢谢,”我说,并且把没有熄灭的烟放在放满烟头的烟灰缸里。“很有帮助。”

“不值一提。”操作员头也不回地挥挥手。他用鼠标点着地图上的下一个点:那是出来参加围捕的一个普通的黑暗使者。你有什么好高兴的,傻瓜,那些举办舞会的人永远也不会在你的地图上出现。你最好还是演好角色,怀着同样的陶醉于权力的心情。

我溜过螺旋式的楼梯。这时我心中的那股怒气——杀人或者被杀——退却了。大概在战斗的某个时刻,一个士兵就会这样保持漠然的沉静;当病人在手术台上死去时,外科医生的手也会这样不再发抖。

你预见到什么了,扎武隆?

是我会开始在围捕网里挣扎,光明使者和黑暗使者就会应着这些挣扎的颤动飞驰而来……所有的人,特别是斯维特兰娜,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