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自身的命运 第八章(第6/8页)

我看看魔鬼,摇摇头说:

“扎武隆……你再也控制不了我了。”

魔鬼吼起来,同时向我冲过来。他再没有控制力了,而精力依然充沛。

“嘿嘿……”伊利亚用教训的口气说。

正在燃烧的白墙出现在我们之间把我们隔开。扎武隆吼叫起来,撞到了有魔力的障碍物,然后被迫后退。他可笑地晃动烧伤的爪子,他一点不可怕,更多的是荒唐。

“解题的方法有多种,”我说。“题目很简单,是吗?”

房顶上一切都静下来了。小虎和阿利莎女巫站在旁边,他们不想互相攻击。谢苗时而看看我,时而看看伊利亚,不知道是谁使他感到更奇怪。女吸血鬼轻轻地哭泣,试图站起来。她的情况比所有的人都糟糕,为了在与小虎的搏斗中活下来,她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而此刻她竭力试图复原。她从黄昏界中吸取了异常的力量并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像。

风好像也静止了……

“怎样使一个自古以来就纯洁的人变成一个黑暗魔法师呢?”我问,“怎样把一个不会憎恨的人拉到黑暗一方?可以给他增加各种各样的不愉快的事……逐渐地、一点点地,希望他对一切都感到愤怒……但是没有见效。人太纯洁了……太纯洁了。”

伊利亚轻轻地、赞同地笑起来。

“她惟一憎恨的人,”我望着扎武隆那双只有仇恨的无神的眼睛,“就是她自己。这就是出人意料的一招,不寻常的一招。让她的母亲生病。让姑娘伤心,让她为无力和无缘帮助母亲蔑视自己吧。把她赶到一个角落里,在那里只能恨……就算是恨自己,但也是恨。的确,是的,一箭双雕的情况也是有的。一个很小的机会是一个不大熟悉业务的守夜人巡查队队员……”

我两腿发软——我确实不习惯在黄昏界待这么长时间。我支持不住,跪在扎武隆跟前,我很不喜欢这样。谢苗穿过黄昏界抓住我的肩膀,大概这种事他干过一百五十年。

“他不熟悉作战工作……”我重复说,“不会按示意图行动。不会同情和安慰姑娘,对她来说同情是致命的。就是说得引开他,制造那种让他忙得不可开交的形势。好让他被人扔到二级任务上去,而且还要用个人的责任心、好感和手边弄到的一切东西把他捆绑在这个任务上。为了这点可以牺牲普通的吸血鬼。对吗?”

扎武隆开始变回原样了。他迅速地恢复了原来虚弱的知识分子的面貌。

可笑。为什么?我已见过他处在黄昏界中的那副模样,这形象看见一次就永远也不会忘记。

“千方百计,”我重复道,“我保证,斯维特兰娜的母亲根本不应该因绝症而死去。对你们来说,这只是施行了一次小小的干涉,在允许的范围内……但这样一来我们也应该获得一次相应的权利。”

“她是我们的!”扎武隆说。

“不是。”我摇摇头,“戾气根本不会爆发。她母亲的身体会恢复的。我马上去斯维特兰娜那儿……而且我会把一切都告诉她。姑娘会加入守夜人巡查队。扎武隆,您输了。反正是输了。”

散落在房顶上的碎衣片慢慢地聚集到了黑暗魔法师跟前,拼合在一起跳了起来,套在外表优雅、对整个世界充满忧虑的魔法师身上。

“你们中谁都无法离开这里。”扎武隆说。在他背后黑暗开始降临,好像张开的两个巨大的黑翼。

伊利亚又笑了起来。

“我比你们所有的人都强。”扎武隆斜视了一下伊利亚,“你借来的力量是有限的。你们将永远留在这里,留在黄昏界中,而且会陷入以前你们连看也不敢看一眼的那种更深的地方……”

谢苗叹了口气说:

“安东,看,他至今还不明白。”

我转过去问:

“鲍利斯·伊格纳季耶维奇,用不着伪装了吧?”

年轻的作战队员有点蛮横地耸耸肩膀说:

“当然,安东什卡。在行动中我难得有机会看到守日人巡查队的头儿……原谅我这个老头吧。我希望,换上我的面貌的伊利亚也同样感到有趣……”

鲍利斯·伊格纳季耶维奇恢复了原来的面貌。是一下子,没有任何舞台的过渡变形和灯光效果就恢复了。他穿着长衫,戴着绣花小圆帽,不过脚上是一双无跟的软底便鞋,外面还套着胶皮鞋套。

他愉快地看看扎武隆的脸。

黑色的翅膀没有消失,但是已经不再增大,只是迟疑地拍打了一下——好像魔法师想飞走,但又下不了决心。

“结束这些吧,扎武隆,”头儿说,“如果您立刻离开这里。离开斯维特兰娜的家,我们就不再提出正式的抗议。”

黑暗魔法师毫不迟疑:

“我们会离开的。”

头儿点点头,好像没想得到别的答复。可以想到……但他放下了魔杖,接着我和扎武隆之间的屏障消失了。

“我会记住你在这件事上扮演的角色的,”黑暗魔法师快速地低声说,“永远。”

“记住,”我同意说,“这有好处。”

扎武隆抽搐双手——巨大的翅膀合着拍子拍打,接着他消失了。但是在这之前,魔法师朝女巫看了一眼——女巫也点点头。

啊,这点我很不喜欢。随后的是蔑视——不是极端的,但通常是令人不愉快的。

虽然脸被抓得血迹斑斑,左手也脱臼耷拉着,阿利莎仍脚步轻盈地走到我的跟前。

“你也应该离开。”头儿说。

“当然,十分乐意!”女巫回答,“但是在这之前我有个小小的……很小的权利能用。是这样的吗,安东?”

“是的。”我小声说,“七级干涉。”

什么人将会遭到打击?头儿吗——笑话。小虎、大熊、谢苗吗……无稽之谈。叶戈尔吗?最低等级的干涉可以对他怎么样呢?

“敞开心扉吧,”女巫说,“对我敞开心扉,安东。七级干涉。守夜人巡查队的头儿是见证人:我不会越过界限。”

谢苗呻吟起来,把我的肩膀抓得生疼。

“她有这个权利,”我说,“鲍利斯·伊格纳季耶维奇……”

“好吧,随你的便,”头儿轻轻回答,“我看着。”

我叹了口气,暴露在女巫面前。她也毫无办法!毫无办法!七级干涉——她永远也不能使我转到黑暗一方!这简直是很可笑的!

“安东!”女巫柔和地说,“把你想说的事告诉头儿。说出真相。老老实实、准确无误地干吧。就像你应该干的那样。”

“最小的影响……”头儿重申道。如果说他的声音里有悲痛的话,那么这痛深得让我不忍听见。

“方法很多,”我说,同时看着鲍利斯·伊格纳季耶维奇,“双方都是。守日人巡查队牺牲自己的小卒,守夜人巡查队是牺牲自己,为了崇高的目的,为了把具有无限能量的魔法师吸引到自己方面来。可以牺牲年轻的、坠入爱河的吸血鬼;可以牺牲一个具有微弱超能力的小男孩;也可以让自己的同伴饱受痛苦。只要达到这个目的,一切手段都是可以使用的。两个彼此对峙了千百年的伟大魔法师挑起了目前小小的战斗。而光明魔法师在这里处于劣势……他以一切为赌注,而失败对他来说不仅是不愉快,而是进入黄昏界,永远进入黄昏界的一步。但他还是以所有的人为赌注,不论是自己人还是不相干的人。是这样吗,鲍利斯·伊格纳季耶维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