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之手(第2/5页)

“那是女王的议会,不是我的。”赛尔弥脱下潮湿的披风,换了件干的,扣好剑带,跟圆颅大人一起下台阶。

今晨石柱大厅里没有请愿者。巴利斯坦爵士接受了女王之手的职位,却不打算在女王缺席期间擅自主持朝会,更不想让斯卡拉茨·莫·坎塔克主持。西茨达拉那两张奇形怪状的龙椅,他命人移走,但也没摆回女王钟爱的放满靠枕的朴素长椅,取而代之的是大厅中央的巨型圆桌,周围摆满高背椅,以便大家坐下平等交流。

巴利斯坦爵士和圆颅大人斯卡拉茨并肩走下大理石台阶,人们纷纷起立。龙之母仆从的弥桑洛和自由兄弟会的疤背西蒙都在场;坚盾军选出新团长,一位叫塔尔·塔科的黑皮肤夏日群岛人,他们的老团长莫罗诺·已欧斯·杜博已被苍白母马带走;灰虫子代表无垢者出席,他带了三名头戴青铜尖刺盔的太监军士;暴鸦团派出两位老佣兵——弓箭手乔金和伤疤累累、面色阴郁、只知外号叫“鳏夫”的斧兵——达里奥·纳哈里斯不在时他俩分享指挥权;女王卡拉萨的大部分人随乔戈和拉卡洛去多斯拉克海找女王了,斜眼、罗圈腿的“贾卡朗”罗莫代表剩下的骑手出席。

巴利斯坦爵士对面,坐着四名西茨达拉国王的前护卫,都是竞技场斗技士:巨人格鲁尔、碎骨者贝拉科沃、恶鬼卡莫罗恩和斑猫。赛尔弥不顾圆颅大人斯卡拉茨的反对,坚持让他们出席。他们曾助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拿下城市,不该被抛弃。他们或许是嗜血的野兽和杀手,却以自己的方式忠诚不虞……对西茨达拉国王,没错,但也对女王。

最后,壮汉贝沃斯拖着步子走进大厅。

太监满脸死气,死神几乎吻过他的双唇。他变了,似乎瘦下两石,暗棕色皮肤曾紧绷在他厚实的胸膛和肚皮上,上面有纵横交错的一百道褪色伤疤;现在却层层叠叠,松弛下垂,摇摇晃晃,他好似披了件大出三倍的长袍。他步履维艰,带有一点迟疑。

即便如此,他的出现也让老骑士由衷地欣喜。巴利斯坦爵士曾和壮汉贝沃斯一道横渡汪洋,同生共死,彼此是过命的交情,“贝沃斯,很高兴你加入我们。”

“白胡子。”贝沃斯笑了,“洋葱和肝脏在哪儿?壮汉贝沃斯没以前壮了,他必须吃东西,重新强壮起来。他们把壮汉贝沃斯搞病了。某人必须死。”

某人会死。很多人会死。“坐,老朋友。”贝沃斯坐下,双手抱胸,巴利斯坦爵士续道,“昆廷·马泰尔已于今晨离世,就在黎明之前。”

鳏夫笑道:“这个驯龙者。”

“我说他是个蠢货。”疤背西蒙说。

不,他只是个孩子。巴利斯坦爵士没忘记自己年轻时干的蠢事。“死者为大,王子已为其行为付出了高昂代价。”

“剩下的多恩人呢?”塔尔·塔科问。

“还被关押着。”多恩人没有反抗。兽面军找到他们时,阿奇巴德·伊伦伍德怀抱着烧焦冒烟的王子,烧伤的双手证明他曾竭力扑灭吞噬昆廷·马泰尔的龙焰。盖里斯·丁瓦特手持长剑站在他们身边,但当蝗虫们出现,他立刻扔掉武器。“关在一起。”

“最好吊死在一起。”疤背西蒙建议,“他们把两条龙放进城。”

“打开竞技场,给他们武器。”斑猫提出,“我很乐意在全体弥林人的欢呼中结果他们。”

“我不会打开竞技场。”赛尔弥坚决地说,“鲜血和吵闹会引来魔龙。”

“也许三条龙都会来?”弥桑洛不肯放弃,“黑野兽来过一次,为何不能来第二次?这次也许会带回女王。”

或者独自返回。巴利斯坦爵士毫不怀疑,倘若卓耿返回弥林而丹妮莉丝没在他背上,城市必将陷入血与火之中,在座的人将反目成仇。丹妮莉丝·坦格利安也许只是个年轻女子,却也是维系所有人的纽带。

“等时机成熟,陛下自会回来。”巴利斯坦爵士说,“我们把一千只绵羊赶进达兹纳克竞技场,在格剌兹竞技场放满阉牛,黄金竞技场中则全是西茨达拉·佐·洛拉克为竞技搜集的野兽。”目前看来,两条龙偏爱绵羊肉,饿了就去达兹纳克竞技场。巴利斯坦爵士迄今还没听说哪条龙吃人,不论城内还是城外。英雄哈格兹之后,龙口下唯一的受害者是一批愚蠢地阻止雷哥在哈扎卡金字塔筑巢的奴隶主。“我还有要事相商。我已差绿圣女去渊凯军营安排释放人质,预计午前可带回答复。”

“带回一堆废话。”鳏夫回答,“暴鸦团了解渊凯人,他们的舌头像蠕虫,说话似是而非。绿圣女会带回虫子的废话,带不回团长。”

“首相大人应该记得,贤主手里还有小人们的英雄。”灰虫子说,“以及马王乔戈,女王的血盟卫。”

“他是她血之血,”多斯拉克人罗莫附和,“必须释放他,这关乎卡拉萨的荣誉。”

“他会被释放。”巴利斯坦爵士道,“请大家敬候佳音,等待绿圣女——”

圆颅大人斯卡拉茨一拳砸在桌上。“绿圣女将一事无成!我们坐在这儿空谈,她却跟渊凯人眉来眼去。你说,‘安排释放人质?’‘什么安排?怎样安排?’”

“赎金,”巴利斯坦爵士解释,“和人质等重的黄金。”

“贤主大人不要我们的黄金,爵士先生,”弥桑洛说,“他们比任何维斯特洛领主都有钱。”

“但他们的佣兵会垂涎三尺,人质算什么?渊凯人拒绝的话,佣兵和雇主之间会产生嫌隙。”希望如此。这是弥桑黛献的策,他自己绝对想不出。在君临,贿赂都由小指头安排,瓦里斯大人负责分化离间,他自己的职责干净得多。尽管才十一岁,弥桑黛却比桌边一半的人聪明,且比他们都有远见。“我指示绿圣女在渊凯军指挥者齐集时才公布条件。”

“他们依旧会拒绝。”疤背西蒙认定,“他们会咬定要我们屠龙及复辟国王。”

“我向诸神祈祷你是错的。”恐怕你是对的。

“你的诸神远在他乡,祖父爵士,”鳏夫道,“我不认为他们能听到你的祈祷。等渊凯人把那老太婆送回来朝你脸上吐痰,你怎么说?”

“血与火。”巴利斯坦·赛尔弥很轻、很轻地说。

接下来是漫长的冷场。壮汉贝沃斯突然拍起肚皮,“比洋葱和肝脏还给力啊。”圆颅大人斯卡拉茨则透过狼眼盯着爵士,“你要打破西茨达拉国王的和平协议,老头?”

“我要把它撕个粉碎。”曾几何时,一位王子冠以他无畏的巴利斯坦之名,当年的某些情怀仍藏在心中。“我们在曾竖立鹰身女妖雕像的金字塔顶建了座烽火台,堆满淋了油的干柴,用东西掩盖着以防雨水。必要时——我祈祷事情不会演变至此——以烽火为号,倾巢出动,突袭敌军,每个人都要参与。从现在起,诸位需枕戈待旦,此次行动不成功、便成仁。”他举手向侍从示意。“我备下几份地图,绘制了敌军兵力部署,营地、包围圈和投石机的所在。击破奴隶主后,佣兵自会叛服。有什么担忧和疑问现在就提,会议结束后,大家必须团结一心,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