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王者(第4/5页)

“只能你进去,”铁皮说,“兽面军在这儿等。”

“好的。”巴利斯坦爵士冲蝗虫们点点头,其中之一也点头回应。赛尔弥孤身一人走进门内。

没有窗户的房内一片漆黑,周围尽是八尺厚的砖墙。国王把这里打造得宽敞奢华,黑橡木大梁支撑着高高的天花板,地面铺着魁尔斯丝绸地毯,墙上挂满价值连城的挂毯。这些古旧褪色的挂毯描绘了古吉斯帝国的辉煌,其中最大那幅展示了战败的瓦雷利亚大军最后的幸存者身戴镣铐从锁链下走过。通往国王卧房的拱廊旁摆了一对檀香木恋人,精雕细刻,光滑油亮,巴利斯坦爵士觉得它们令人心慌意乱,无疑它们就是为此而造的。越早离开这地方越好。

一个铁火盆是唯一的光源,火盆旁站着两名女王的侍酒,达卡兹和挈萨。“米卡拉茨去叫醒国王了,”挈萨道,“来点酒么,爵士先生?”

“不用,谢谢。”

“您可以坐下。”达卡兹指指椅子。

“我还是站着吧。”他听到拱廊内的卧室传出声音,其中有国王的。

过了好一会儿,高贵的西茨达拉·佐·洛拉克十四世国王才打着哈欠走出来,边走边系袍子。他的绿锦缎睡袍镶满珍珠和银线,睡袍之下一丝不挂。很好。一丝不挂让人脆弱,不太会拼个鱼死网破。

巴利斯坦爵士瞥见拱廊对面的轻纱帘幕后站着一个女人,也是赤身裸体,胸脯和臀部在鼓动的丝绸后若隐若现。

“巴利斯坦爵士。”西茨达拉又打个哈欠,“现在什么时辰?有我亲爱的女王的消息?”

“没有,陛下。”

西茨达拉叹口气,“拜托,是‘圣主’。虽然这个时辰,‘梦主’或许更合适。”国王走向橱柜,想为自己倒杯酒,却发现酒壶里的酒所剩无几。他脸上闪过一丝恼怒,“米卡拉茨,酒,马上。”

“是,圣上。”

“带达卡兹一起去。一壶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一壶红葡萄甜酒,拜托,不要拿本地产的黄尿。还有,再让我发现酒壶空了,小心你们那漂亮粉嫩的脸蛋挨鞭子。”男孩匆忙跑出去,国王转回赛尔弥,“我梦见你找到了丹妮莉丝。”

“梦会说谎,陛下。”

“该说‘我的明光’。你究竟为何在这个时辰来找我,爵士?城里出乱子了?”

“城里风平浪静。”

“是吗?”西茨达拉一脸迷惑,“你到底为何而来?”

“来问您一个问题,圣主。您是鹰身女妖么?”

酒杯从西茨达拉指间滑落,跌在地毯上,滚了几圈。“你深夜造访我的卧室是来问这个?你疯了?”国王突然注意到巴利斯坦爵士一身戎装。“什么……怎……你怎敢……”

“是您下的毒吗,圣主?”

西茨达拉国王退后一步。“那些蝗虫?那……那是多恩人所为。昆廷,那个自称的王子,不信你去问瑞茨纳克。”

“您有证据吗?瑞茨纳克有吗?”

“没有,不然就把他们抓起来了。或许我早该抓捕他们。马格哈兹肯定能从他们口中掏出供词。毫无疑问,他们是下毒者,瑞茨纳克说这帮多恩人崇拜毒蛇。”

“他们吃蛇。”巴利斯坦爵士说,“那是您的竞技场,您的包厢,您的座位。冰酒和软靠垫,无花果、甜瓜与蜂蜜蝗虫。您提供了一切。您劝女王陛下品尝蝗虫,自己却一个也没吃。”

“我……我不喜欢香辛料。她曾是我的妻子,我的女王,我有什么理由害她?”

她曾是。他相信她死了。“那得问您自己,圣主,或许您迫不及待想让另一位女人取代她。”巴利斯坦爵士冲那名在卧房内羞怯地向外偷瞧的女孩扬扬头,“是那位吗?”

国王慌乱地向四周看,“她?她什么都不是,只是个床奴。”他举起双手,“我失言了,她并非奴隶,而是女自由民,精通房中术的女自由民。国王也有需求啊,她……她不关你事,爵士。我永远不会伤害丹妮莉丝,永远不会。”

“您劝说女王品尝蝗虫,我听见的。”

“我以为她会喜欢,”西茨达拉又退后一步,“又甜又辣。”

“又甜又辣又有毒。我还亲耳听到你命竞技场内的人屠龙,你冲他们大喊。”

西茨达拉舔舔嘴唇,“那畜生吞噬了巴尔塞娜。龙吃人肉!它杀害、烧死……”

“……那些要加害女王的人。十之八九是鹰身女妖之子,您的朋友。”

“不是我的朋友。”

“您话是这么说,可您让他们住手他们就住手。若您并非他们中的一员,他们干吗听您的?”

西茨达拉摇着头,这次没回答。

“说实话,”巴利斯坦爵士追问,“您爱过她吗,即便一点点?还是说仅仅为了满足权力欲?”

“欲望?你敢对我说欲望?”国王的嘴愤怒地扭曲,“我的确有权力欲,哈……但不及她对那佣兵欲望的一半。没准就是她那宝贝团长下的毒,因为她抛弃了他。如果我也吃下蝗虫,哼,更遂了他的愿。”

“达里奥会杀人,但不会下毒。”巴利斯坦爵士逼近国王,“您是鹰身女妖么?”这次他的手放在剑柄上,“说实话,我保证让您死得干净利落。”

“你想得太多了,爵士。”西茨达拉叫道,“我回答过问题,也想好怎么处置你了。你被放逐了,马上离开弥林,我可以饶你一命。”

“若您不是鹰身女妖,告诉我他的名字。”巴利斯坦爵士长剑出鞘,利刃映着火盆光,像是一线橙色炽火。

西茨达拉受不了了,“克拉兹!”他一边尖叫,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回卧室,“克拉兹!克拉兹!”

巴利斯坦爵士听见左侧有扇秘门打开,转身看见克拉兹从一幅挂毯后出现。这位前战奴移动缓慢,还没全醒,手握一把特别的武器:又长又弯的多斯拉克弯刀。这武器适合砍杀,在马背上能给对方造成又深又长的伤口。在竞技场和战场上,对上半裸的敌人的确有效。但在这种狭小的空间,弯刀的长度成了劣势,况且巴利斯坦爵士全身盔甲。

“我为西茨达拉而来,”骑士说,“放下武器,站到一旁,我不会伤害你。”

克拉兹哈哈大笑:“老头,我要吃了你的心。”两人身高相差无几,但克拉兹比骑士重两石、年轻四十岁。他皮肤苍白,有双死人眼和一簇从额头到后颈、直立的红黑头发。

“那就来吧。”无畏的巴利斯坦说。

克拉兹来了。

这一整天,赛尔弥头一次安心。这才适合我,他暗想,就着悦耳的钢铁之歌舞蹈,手握长剑,面对强敌。

斗技士速度极快,快到惊人地步,可谓巴利斯坦爵士毕生所见最快的对手。他那双大手把亚拉克弯刀舞得眼花缭乱,带起阵阵呼啸之声,铁光织成的风暴仿佛同时从三面袭向老骑士。绝大部分杀招指向骑士的头。克拉兹不傻,没戴头盔的赛尔弥颈项以上毫无防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