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章 破碎的天空 The Broken Skies 36(第2/3页)

“我明白你的意思,塞特。”依蓝德说道,“在我认为必要时,我们就会进攻。”此时,帐门被掀开,哈姆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身边是好几个礼拜依蓝德没见到,至少是没在床以外的地方见到的人。

“德穆!”依蓝德站起身,走向他的将军,“你可以下床走动了!”

“勉强而已,陛下。”德穆说道,他的确看起来仍然苍白,“我已经恢复到可以稍微在附近走一走。”

“其他人呢?”依蓝德问道。

哈姆点点头:“大多数也都可以走动了。德穆是最后一批,再过几天,军队就会恢复战斗力。”

只少了那些死去的人,依蓝德心想。

塞特打量德穆:“大多数人好几个礼拜前就恢复了。德穆,你的体力比我们想的还要差啊?至少我听到的传言这么说。”

德穆的脸瞬间就涨红了。

一听这话,依蓝德立刻皱眉:“怎么了?”

“没事,陛下。”德穆说道。

“我的军队中没有‘没事’,德穆。”依蓝德说道,“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哈姆叹口气,拉过一张椅子,反着坐在椅子上,强壮的手臂靠着椅背:“这只是营地中的传言,阿依。”

“都是士兵,每个都一样,跟老女人一样迷信。”塞特说道。

哈姆点点头:“他们有人认为,因为迷雾而生病的人是被惩罚了。”

“惩罚?”依蓝德问道,“为什么?”

“因为缺乏坚定的信念,陛下。”德穆说道。

“胡说。”依蓝德说道,“我们都知道迷雾的攻击是随机的。”

其他人交换眼神,依蓝德强迫自己停下来,重新思考。不对,这些攻击不是随机的——至少相关数据显示不是。“先不管这些。你们的每日的例报呢?”他说,决定要转换话题。

三人开始轮流谈起他们在军营中的不同工作。哈姆负责鼓舞士气与训练,德穆负责补给与营区任务,塞特则是制订战略与巡逻。依蓝德双手背在身后,听着简报,但有点心不在焉。大多数内容跟前一天没有什么差别,不过能重新看到德穆是好的。他远比他的助手们有效率得多。

他们边讲,依蓝德的思绪边飘得更远。围城战的状况不错,他心里有个角落,因为廷朵跟塞特的熏陶,对于等待相当不耐烦。他的确有直接攻下城市的可能。他有克罗司,而且他的军队从各方面来看,都比法德瑞斯城的守军更有经验。岩地也许可以为守军提供掩护,但依蓝德的军队战力没有差到绝对无法赢,可是如此一来,会需要很多、很多条人命才能攻下法德瑞斯。

这一点让他很迟疑,甚至让他怀疑进入城市对自己而言是个错误的决定。如今依蓝德知道尤门是个讲理的人,而且说的话很有道理。某种程度上,他对依蓝德的指控都是真的。依蓝德的确很虚伪。他满口民主,却以暴力夺取王位。

他相信这是人民需要的,但他的确因此成为了伪君子。在同样的逻辑下,他知道该派纹去暗杀尤门,如此一来,依蓝德下令要杀的,就是一个除了挡了他的路之外并无其他过失的无辜者。

暗杀圣务官似乎跟派克罗司攻城一样扭曲。塞特说得没错,我这次的确想要两全其美。有一瞬间,在舞会中与泰尔登交谈时,他对自己信心十足,而实际上,他至今仍然相信自己宣称的事。依蓝德的确赋予了更多自由与正义给他的子民。

可是,他却察觉,此次的围城战将会在“过去”的他与“未来即将要成为”的他之间引发一场拉锯战,而他已经明白这个走向是他不乐见的。他真的能理所当然地进攻法德瑞斯,屠杀守军,夺取其资源,只因为自己打着为帝国人民谋利的旗帜?可是,他是否有勇气能做到相反的事情:从法德瑞斯城撤退,将石穴的秘密——一个可能拯救整个帝国的秘密——留给一个仍然以为统御主会回来拯救人民的人?

他无法下定决心。到目前为止,他一直在尝试各种方法,只要能避免进攻城市的可能他都会尝试,包括用围城让尤门更听话,包括让纹潜进储藏窟。她的报告显示那栋大楼的守卫非常严密,她不确定是否能在平时潜入。但是在舞会中,防守有可能比较松散,那将会是偷瞄一眼洞穴中所隐藏事物的完美时机。

假设尤门没把统御主最后的铭文拆走,依蓝德心想,我们甚至不知道那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

可是,仍然有个机会——在统御主最后留下的讯息里,他还能给予人民最后的一点帮助。如果依蓝德能找到方法,取得统御主的协助,又不需要攻破城市,杀死上千人,他乐于如此。

幕僚们终于结束报告,依蓝德让他们都退下。哈姆快速离开,想要利用时间进行早晨的格斗训练。不久后,塞特也离开,被佣人抬回自己的帐篷。可是德穆却没有。德穆其实还很年轻,不比依蓝德大多少。秃头跟脸上的数道疤痕,还有病愈后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却让他看起来比原本的年纪大上许多。

德穆欲言又止。依蓝德耐心地等着,直到对方垂下目光,一脸尴尬。“陛下。”他说,“我觉得我必须提出要求,请您解除我的职务。”

“为什么这么说?”依蓝德谨慎地问道。

“我认为自己已经没有资格担当将军一职。”

依蓝德皱眉。

“只有幸存者信任的人才有资格指挥这支军队,陛下。”德穆说道。

“我相信他全心全意地信任你,德穆。”

德穆摇摇头:“那他为什么让我生病?为什么在军队中这么多人里,独独挑中了我?”

“我跟你说过,这都是运气使然,德穆。”

“陛下,我不愿反驳您,但我们都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德穆说道,“毕竟是您先指出,是卡西尔的意志让人生病的。”

依蓝德一愣:“我说过吗?”

德穆点点头:“我们让军队面对迷雾的那天早上,你大喊要他们记得,卡西尔是迷雾之主,因此这个病症必定为他的旨意。我认为您说得没错。幸存者确实是迷雾之主。他在死之前的那晚便如此宣告。陛下,病症是他的旨意,我明白了。他见证了那些缺乏坚定信念的人,于是诅咒他们。”

“我不是那个意思,德穆。”依蓝德说道,“我的意思是卡西尔会想要我们经历这样的挫折,不代表他会针对特定的人。”

“无论如何,陛下,您是这么说的。”

依蓝德挥手,表示没必要再讨论这点。

“那您如何解释数字,陛下?”德穆问道。

“我还没有定论。”依蓝德说道,“我承认会生病的人数比例的确相当奇特,但这跟你个人无关,德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