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章 破碎的天空 The Broken Skies 36

在血金术中,尖刺的材质很重要,身体的植入位置亦然。举例而言,钢尖刺会取得肢体系的镕金术力量——如燃烧白镴、锡、钢、铁的能力——然后传给得到尖刺的人。然而得到四种中的哪一种,端看尖刺的位置。

其他金属做成的尖刺可以偷来藏金术的能力,举例而言,所有的初代审判者都会得到一根白镴尖刺——穿透藏金术师的身体之后植入,审判者将能靠其储存治愈能力(可是根据血金术衰减效应,审判者复原的速度还是不如真正的藏金术师)。因此,这也解答了审判者传说中的恢复力是由何而来,以及他们为什么需要这么多的休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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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该去的。”塞特不甚友善地说。

依蓝德挑起一边眉毛,骑着马匹穿过营地。廷朵教导他,要适时出现在自己的人民面前,尤其叮咛他要以能控制观众观感的方式出现。他认同廷朵给他上的这一课,因此他骑着马,穿着一件黑披风掩盖灰烬的脏污,确保他的士兵们知道他来了。塞特跟他并肩前进,被绑在自己的特制马鞍上。

“你觉得我进城太过冒险了吗?”依蓝德边问边向着一群对他行礼的士兵点头。

“不。”塞特说道,“你的死活与我无关,小子,况且,你是迷雾之子,遇到危险时,随时可以逃脱。”

“那为什么?”依蓝德问道。

“因为,你见了城里的人。你跟他们一起说过话,在他们之中跳过舞,该死的,小子。你还看不出来这有什么问题吗?到了要发动攻击的时候,你甚至会担心你将要伤害的人。”

依蓝德沉默片刻,策马前进。清晨的迷雾已经是他熟悉的存在,它遮蔽营地,隐藏大小物体。就算在他经过锡力增强的眼中,遥远的帐篷也不过是有轮廓的布堆,仿佛他正骑马穿过某种神秘的世界,充满了模糊的影子与遥远的噪音。

他进城是错误的吗?也许。依蓝德知道塞特的论点,他了解将军需要将他的敌人视为数字,甚至是一些障碍,并非独立的生命。

“我对于我的决定感到满意。”依蓝德说道。

“我知道。”塞特抓着浓胡子说,“说实在的,因为这个我才觉得很烦躁。你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这是弱点,但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你无法处理自己的同情。”

依蓝德挑起一边眉毛。

“你应该很清楚,不该让自己与敌人有情感上的接触,依蓝德。”塞特说道,“你应该尽量避免出现现在的状况!他妈的,小子,所有领导者都有弱点,胜利者都是知道该如何扬长避短,而非鼓励它们存在的人!”当依蓝德没响应时,塞特叹了口气。“好吧,我们来谈围城的进度。工程师们已经将流往城市的几条小溪封锁住了,但我们不认为那是主要的水源。”

“是的。”依蓝德说道,“纹在城里找到六座主要水井。”

“我们应该下毒。”塞特说道。

依蓝德陷入沉默。他内心中的两方仍然在争斗。过去的他只想要尽量保护众人,但他现在却必须更加地务实。他知道有时必须杀人,至少得让人们觉得不安,最终才能救更多的人。

“好吧。”依蓝德说道,“今天晚上我让纹动手,并让她在水井上留下讯息,再广而告之。”

“这有什么用?”塞特皱眉。

“我不想杀人,塞特。”依蓝德说道,“我想让他们觉得担忧,如此一来,他们会去跟尤门需索供水,当整个城市居民都如此做时,他应该很快就会用光储存水。”

塞特哼了一声,不过似乎很满意依蓝德采纳了他的建议。“那附近的村庄呢?”

“随便怎么欺扰他们都可以。”依蓝德说道,“组成一万人的军队,派他们去骚扰村民,但切记不能杀人。我要让那些埋伏在附近的间谍送出‘王国倾危,旦暮可下’的担忧讯息给尤门。”

“你做事不彻底,小子。”塞特说道,“早晚你得选择。要是尤门不投降,你就得攻击。”依蓝德在指挥帐外拉停马匹。

“我知道。”他柔声说道。

塞特闷哼一声,但当仆人从帐篷出来,准备将他从马鞍中抱下时,他都未发一语。

可是,他们才刚开始要动作,大地就开始颤抖。依蓝德咒骂,挣扎着控制住他开始焦虑的马匹。大地的摇晃使帐篷不断震动,柱子倒下,甚至有两座帐篷也坍塌在地上,依蓝德还听到金属杯、剑,还有其他东西纷纷落地的声音。终于,摇晃停止,他瞥向一旁,检查塞特的状况。他控制住了马匹,不过有一只无用的腿悬挂在马鞍边,看起来像是快要摔下来了。他的仆人冲到他身边协助他下马。

“该死的地震越来越频繁了。”塞特说道。

依蓝德试图安抚在迷雾中不断喘气的马匹,整个营地都是人们一边咒骂大喊,一边着手处理地震损害的声音。地震的确越发频繁,上一次才不过是几个礼拜前的事情。最后帝国的地震不该如此,至少在他少年时,他从来没听说过内统御区有这类事情发生。

他叹口气,从马背上爬下,将马的缰绳交给一旁的助手,跟塞特一起进入指挥帐。仆人将塞特安顿在椅子上,然后退开,留下他们两人独处。塞特抬头看着依蓝德,满脸愁色:“哈姆那个笨蛋跟你说过陆沙德传来的消息吗?”

“你是指没消息传来吧?”依蓝德叹口气说道。首都一点音讯都没有,更遑论依蓝德下令要用运河送来的补给物资。

“我们时间不多了,依蓝德。”塞特低声说道,“顶多几个月。足够消磨尤门的决心,也许他的人民会缺水到开始期望我们攻城,但如果我们没有及时得到补给品,围城战打不下去。”

依蓝德瞥向年长的男子。塞特脸上带着高傲之色,回望依蓝德,与他四目相接。瘸腿男子多半的行为都是虚张声势,塞特多年前因为疾病而失去双腿,所以无法靠着肢体语言来威迫别人,因此他得用别的方式来凸显自己的威胁性。

塞特最擅长的就是戳人痛处。他利用他人缺点趁虚而入,还有利用他人优点为己谋利的能力在依蓝德眼里是极为罕见的,甚至一名优秀的安抚者都不一定能办得到,而在那外表之下藏匿的心又是如此柔软。依蓝德相信,关于这点,塞特永远不会承认。

他今天似乎特别紧张,好像在担心什么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也许是某件他被迫要留下的东西?

“她没事的,塞特。”依蓝德说道,“只要奥瑞安妮跟沙赛德还有微风在一起,她就不会有事。”

塞特哼了哼,挥手表示不在意,但他仍然别过脸。“没那傻女孩在身边我还更好一点。那安抚者想要趁早拿走!而且我们又不是在谈我,我们是在谈你跟这场围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