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活在故事里的女孩(第2/4页)

“那个行会教我音乐。”基思说,“我是一个乐师,而且我很擅长演奏,从六岁起我就能赚钱养活自己了。”

“啊哈!神秘的孤儿,不同寻常的天赋,苦难的童年……全都很顺。”马利西亚说,“草莓酸奶应该不重要。就算是香蕉味儿的,你的生活会不同吗?谁知道呢?你演奏哪种音乐?”

“哪种音乐?没有什么种类,只是音乐。”基思说,“只要你用心听,哪里都有音乐。”

马利西亚看着莫里斯。“他总是这样吗?”她问道。

“这是我听他说话最多的一次。”猫说。

“你们大概很想知道我的事吧。”马利西亚说,“我想你们只是不好意思。”

“哎呀,是的。”莫里斯说。

“嗯,知道我有两个可怕的异母姐姐,你们大概不会吃惊吧,”马利西亚说,“而且我得做全部的家务!”

“哎呀,是吗?”莫里斯说。他在想还有没有鱼头,而且就算还有鱼头,还值不值得。

“好吧,是大部分家务。”马利西亚说,好像她在揭露一个不幸的事实,“一些家务,千真万确。我得打扫自己的房间,要知道!而且房间极其不干净!”

“哎呀,真的呀。”

“还有,那几乎是最小的卧室,简直没有放衣服的地方,连放书架的地方都不够!”

“哎呀,真的呀。”

“而且他们对我出奇的残忍。你看到了,我们现在正在厨房里。我是市长的女儿。市长的女儿应该被要求一星期至少洗一次碗吗?我觉得不应该!”

“哎呀,真的呀。”

“你们瞧瞧我不得不穿的这些破破烂烂的衣服!”

莫里斯看了看。他对衣服不在行,对他来说毛皮就够了。他只能说,马利西亚的裙子跟别的裙子没什么区别,似乎什么也不少,也没有破洞,除了头和手伸出来的地方。

“这儿,就是这儿。”马利西亚指着裙边的一处地方说。在莫里斯看来,那儿看上去跟裙子的别的地方也没有区别。“我不得不自己缝了背面,你们知道吗?”

“哎呀,真……”莫里斯说不下去了。从他所在的地方能看见空荡荡的架子。更重要的是,他能看见沙丁鱼正沿着绳索从陈旧的天花板上的裂缝处空降下来,背上背着背包。

“还有,最悲惨的是,每天都得我去排队领面包和香肠……”马利西亚继续说,但是莫里斯听进耳朵里的比刚才更少了。

肯定是沙丁鱼,他想。白痴!他总是跑到扫夹队的前面!全城所有的厨房他都能进,可他偏偏跑进了这一间。她随时都会转身,然后尖叫起来。

沙丁鱼大概会认为那是掌声。他把生活看作是表演。别的老鼠只是四处跑跑,吱吱叫着把东西弄弄乱,那就足够让人们相信闹鼠灾了。但是,哦,不,沙丁鱼总是得出格——沙丁鱼,以及他那难听的歌声和舞蹈表演。

“……还有,老鼠把什么都偷走了,”马利西亚在说,“没被它们拿走的也被糟蹋了。真可恶!市议会一直在向别的城市购买食物,可是别的城市也没有太多的余粮,我们只好从河下游来的贩子那儿买粮食,所以面包才这么贵。”

“贵,呃?”莫里斯说。

“捕鼠夹、猫、狗、毒药我们都试过了,可总还是有老鼠,”女孩说,“它们也学会了,变得真狡猾,捕鼠夹几乎再也夹不住它们了。哼!我只抓到过一只老鼠,得了五十便士。老鼠这么狡猾,那些捕鼠人跟我们出价每条尾巴五十便士有什么用呢?据说,捕鼠人为了逮老鼠得使出各种伎俩。”她身后,沙丁鱼正在仔细地环顾房间,然后冲天花板上的其他老鼠打了一个手势,让他们把绳子收上去。

“你不觉得是时候该走了吗?”莫里斯问。

“你为什么那个样子做鬼脸?”马利西亚瞪着他问道。

“哦……嗯,你知道那种总是咧嘴傻笑的猫吗?听说过吗?好,我就是那种,你知道,总是做鬼脸的猫。”莫里斯气急败坏地说,“有时候我就会那么冷不丁地说什么走开走开。瞧,又来了。这是一种病,也许得看看。哦不,别那样,不是时候。唉哟,我又犯病了……”

沙丁鱼已经把草帽从背包里拉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小小的手杖。

这一套很管用,连莫里斯也不得不承认。他一表演,有些城市马上就会登广告请魔笛手。人们可以忍受老鼠待在奶油里、天花板上、茶杯里,但是实在忍受不了老鼠的踢踏舞。要是看见跳踢踏舞的老鼠,那麻烦就大了。莫里斯承认,要是老鼠们还会演奏手风琴,那么他们一天就可以骗两个城市。

他盯得太久了。马利西亚转过身去,沙丁鱼开始表演。女孩惊恐地张开了嘴。猫眼瞅着她伸手从桌上抄起一只平底锅扔了出去,很有准头。

然而沙丁鱼是躲锅高手,老鼠早已习惯了别人向他们扔东西。平底锅才飞到屋子中央,沙丁鱼已经跑开了。他跳到椅子上,又跳到地板上,躲到了食品柜后面——突然一声尖利、决然的……金属脆响。

“哈哈!”马利西亚说。莫里斯和基思瞪大眼睛看着食品柜。“至少少了一只老鼠,我真恨它们……”

“是沙丁鱼。”基思说。

“不,毫无疑问是只老鼠,”马利西亚说,“沙丁鱼可不会溜进厨房。你大概想到那次龙虾泛滥成灾了吧,在……”

“他只是叫他自己‘沙丁鱼’,他在一个生锈的旧罐头上看到了这个名字,觉得听上去很时髦。”莫里斯说。他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胆量去食品柜的后面看看。

“他是一只好心肠的老鼠,”基思说,“他们教我认字的时候,他老是给我偷书。”

“对不起,你们是不是疯了?”马利西亚说,“那是一只老鼠,唯一的好老鼠是死老鼠!”

“喂?”一个小小的声音说。那声音是从食品柜的后面传来的。

“它不可能还活着!那是一个很大的夹子!”马利西亚说,“上面有尖齿的。”

“外面有人吗?只不过手杖弯了……”那声音说。

食品柜很大,时间已将有年头的木头变成了黑色,结实的食品柜重得像石头。

“没有会说话的老鼠,是不是?”马利西亚说,“请告诉我老鼠不会说话!”

“事实上现在手杖弯得有一点儿厉害了。”那个声音接着说,微微有一点儿发闷。

莫里斯斜着眼睛向柜子后面瞥去。“看见他了。”他说,“夹子合拢时,他用手杖撑住了!嘿,沙丁鱼,感觉怎么样?”

“很好,老板,”昏暗中的沙丁鱼说道,“要是没有这个夹子,我得说一切好极了。我有没有说过手杖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