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遵循传统(第2/4页)

他先去看了布卡马和瑞恩的房间,并向罗密拉夫人表示谢意。他并未怀疑他们会受到怠慢,但一个人首先应当关心他的属下。瑞恩一脸悻悻的表情,但他应该没有期待过比石砌营房中的一个小房间更好的住所,布卡马也一样。他很清楚这里会有什么样的安排。至少瑞恩还能独居一间,还是床下有火炕的掌旗官房间。普通士兵十人睡一间房,而且如果岚没记错的话,在冬天他们要把一半时间都花在争论谁该睡在火炉旁边的铺位上。

布卡马高兴地安顿了下来,他满脸的怒容几乎消失了。一边抽着烟斗,一边和他的一些老战友们聊天。瑞恩似乎很快就恢复了兴致,当岚跟着沙塔严离开时,他正在向士兵们询问侍女中间有没有美女,还有,在哪里可以把衣服洗干净弄平整。除了女人,他最关注的就是自己的仪表,尤其是在女人面前,无论对方是老还是幼。也许他之前的不快是因为想到自己在沙塔严和侍女们面前一副风尘仆仆的衣装吧。

虽然有沙塔严亲自来迎接,但岚并没有被安排到来访君主的房间里,这让他大松了一口气。他的三间套房非常宽敞,蓝色的墙壁上挂着丝织挂毯,高高的天花板边沿有着山脉形状的宽顶角线,屋内结实的家具上有简单的镏金装饰。卧室外有一个小小的阳台俯瞰花园,屋里的羽垫睡床宽到足以容纳四五个人。这都和他的身份地位相符,他在感谢罗密拉女士时稍微可能夸张了点,她眯起了淡褐色的眼睛,微笑了起来。

“将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大人。”她说道,“但我们都知道您的地位。”她在离开之前还微行一礼。她会行礼可是非同寻常。不管嘴上怎么说,对于将来的事情她有着自己的看法。

他刚入住房间,就来了两个方脸的女佣,名字分别是安雅和艾丝妮。她们开始把他少得可怜的行李往衣柜里搬。岚还有一个名叫布伦的瘦削年轻人为他跑腿,他紧盯着岚的头盔和胸甲看,虽然按说在这里他早就该对这些东西习以为常了。

“女王陛下目前在宫里吗?”岚礼貌地询问道。

“不在,大人。”安雅答道,她冲着他沾有血渍的外套皱起了眉,又叹了口气,然后把它放到一边。她的头发已经灰白,岚觉得她可能是艾丝妮的母亲。她并非因为见到血而叹气,她应该对血渍习以为常了,而是因为这件外套难以清洗。运气好的话,外套送还给他时可能已经洗净并修补好了。当然,这也是她们应该做到的。“爱瑟奈尔女王正在巡访王国的内地。”

“那么布瑞斯亲王呢?”他能猜到答案——爱瑟奈尔和王夫布瑞斯只有在战争期间才会同时离开首都——但这是应尽的礼数。

布伦一听说王夫可能不在宫里,便惊得张大了嘴,但一个小听差想必不会知道所有的宫廷惯例。但安雅肯定熟悉这些惯例,否则她便不会被派来服侍岚。“哦,没错,大人。”她说。她举起一件黑乎乎的衬衫,摇了摇头,然后把它放到一边。但没和外套放在一起。看来这衬衫要被丢掉了。他的大部分衣物都会令她大摇其头,甚至包括她放进衣柜的那些。这些衣服大都已经穿得很旧了。

“最近有重要的访客吗?”这个问题一直令他心痒难耐,如同跳蚤和黑蝇的叮咬一般。

安雅和艾丝妮对视了一下。“只有一位访客比较重要,大人。”安雅回答道。她叠好一条衬衫,把它放到衣柜里,故意让他等着,“艾黛·阿芮夫人。”两个女子相视而笑,看上去更相像了。显然一开始她们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但她们也不该像这样傻笑。

当布伦给岚的靴子做保养的时候,岚没有等人给他送来浴缸,直接用脸盆里的水把全身擦了个遍,然后自己涂上了艾丝妮给他送来的药膏。他让两个女人给他穿上了衣服。虽然她们只是仆人,但也没必要冒犯她们。他换上一件看上去比较新的白色丝质衬衫,一条崭新的黑色丝质紧身裤,加上一件袖口绣有刺丛与金色血蔷薇的黑色优质丝外套。血蔷薇代表失却与回忆,非常合适。他的靴子被擦得闪闪发亮,没想到布伦的手艺还挺不错。他已经准备齐全了。兵刃在手,他便无所畏惧,但艾黛的武器并非钢铁。对于马上要面对的这场战斗,他可没有多少经验。

岚给了安雅和艾丝妮每人一枚银币,给了布伦一块银角子,他派那男孩去马厩看看马夫有没有按他的吩咐照顾猫舞者,派两位女佣到走廊里守着门口。然后他就坐下来等着。他必须在公共场合会见艾黛,周围的人越多越好。如果在私下里会面,卡内拉一定会占尽优势。

他意识到自己在想阿莉丝到哪里去了,以及,她究竟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便试图把她赶出脑海。即使不在他身边,这女人依旧阴魂不散。雕花小桌上的一只大银壶里有茶,肯定还加了浆果和薄荷。桌上还有一壶酒,但他没有碰它。他并不口渴,而且他需要一副清醒的头脑来对付艾黛。等待的时候,他唤起“唯一”,驱散情感,与空无相伴。最好不要带着情绪上战场。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没过多久安雅又进来了,她小心地关上身后的门。“大人,艾黛夫人邀请您去她的房间。”她的语调异常平淡,而且像两仪师一样面无表情。

“跟她的信使说我还没有完全修养好。”岚说。安雅向他行了礼,她似乎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

按照待客之道,他可以一直休息到完全恢复,但炉台上的钟还没走过半小时,安雅就又进来了,她手里拿着一封信,蓝色封蜡上印有一只蹲伏的雌狮,看上去正欲一跃而起。这是艾黛的个人纹章,和她本人很相配。他不情愿地拆开信,信的内容非常简洁:来找我,亲爱的,现在就来找我。

末尾没有签名,但就算封蜡上没有盖章,他也知道这是谁写的。对他来说,艾黛华丽的笔迹就和他自己朴素的字迹一样熟悉。这封信完全是她的风格,她在发号施令。艾黛天生就是一位君主,她自己也清楚这点。

他把信丢到炉火里。这次安雅没有流露出不满。光明啊,这女人可是派来服侍他的,要是让艾黛知道了,她就又多了一位同盟。她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她总是有办法探听到一切可资利用的信息。

艾黛没再派人来找他,但当钟声连续敲响三次的时候,罗密拉夫人来了。

“大人,”她郑重其事地说,“您是否已经休息好,可以和王夫会面了?”终于来了。

由她亲自带路是一种殊荣,不过在这座宫殿里,外人不管去哪里都需要有人带路。他曾三次来过这里,但偶尔还是会迷路。他的剑留在房门旁边的搁板上。在这里它可没什么用,而且若是让人以为他需要防身,还会冒犯到布瑞斯亲王。他确实需要防身,但不能靠钢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