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痒难耐(第2/3页)

克瑞妮的房门上有一把红、金、黑三色漆成的剑,门同样敞开着,房里传出欢快的音乐声。沐瑞不知道门上的图案颜色有什么含意,她怀疑若不加入绿宗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不是什么大事,但她就是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当她意识到一件事仍不为她所知时,就会一直让她心痒难耐。这不是她第一次注意到那些剑的图案,她在其他宗派的区域里还见到过许多不解之秘。好奇心会日渐消退,可当她下次看到这些门时,它仍会被重新唤起。

克瑞妮的起居室里有一些绘有战争和狩猎场景的织锦,除此以外,基本上被式样老旧的书架填满了。除了一些书之外,书架上堆满了各种收藏品:硕大的狮子头骨、更硕大的熊头骨、上釉的碗、造型奇特的花瓶、镶有宝石和金丝的匕首、普通的木柄匕首还有断了刃的匕首。一把锤头分叉的大铁锤旁放着一只有裂纹的木碗,碗里放着一只硕大的红宝石,成色好到足以用来装饰王冠。一只镀金座钟的指针停在正午时分(或是午夜),前面放着一只粘有黑色污痕的铁手套,沐瑞确定那污渍是干掉的血。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晋升两仪师之后的百余年里收藏的纪念品。

这些藏品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她在当上两仪师之前收集的,仅仅包括波浪形炉台上摆着的一排上了色的小雕塑:一个衣着朴素神态庄重的男子,一位丰腴的微笑着的女子,还有五个孩子,其中三个是女孩。他们是克瑞妮的家人,很久以前就跟着她的侄子和侄女们一起进了坟墓。他们的孩子们,还有孩子的孩子们也都已经去世了。对两仪师来说,这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家人会先你而去,你所熟悉的一切都会先你而去,只有白塔永远矗立。

克瑞妮的两个护法也在她的房间里。大个子卡瑞尔浓密的头发和胡须让人联想到一只金毛狮子,他正坐在火炉前读一本书,穿着靴子的脚搭在黄铜雕花栅栏上,叼着长柄烟斗,吐出缕缕青烟。而斯泰平的溜肩和忧郁、褐色眼睛使他看上去更像文书而不是护法,他正坐在凳子上用一把十二弦琴弹着一首欢快的吉格舞曲,灵活的运指丝毫不下专业乐师。两人都没有停下来看她一眼。

克瑞妮本人则正站在架子前刺绣。看到绿宗做针线活总会让人觉得很不协调,更别说刺绣的内容还是一片花丛。这样一副刺绣如何跟挂在她墙上的那些死亡和战争的画面搭配呢?克瑞妮是个高挑苗条的女人,她看上去是个名副其实的两仪师,岁月无痕的面孔漂亮而坚毅,近乎黑色的双眸神色从容。即使是在室内,她仍然穿着骑装,分叉的裙摆上饰有宝石绿色的条纹。她的黑发里略有几丝白色,剪得比卡瑞尔和斯泰平还短,束成一只粗辫子垂在肩头。显然这种发型在旅途中更容易打理。克瑞妮很少待在白塔里。她把针插在刺绣上,接过信,用拇指揭开绿色封蜡。塔摩拉总是选用收信人宗派的代表色来封信。因为她属于所有宗派,同时又不属于任何一个。

不管塔摩拉写了什么,肯定都很简短。克瑞妮表情未变,但在她读完信之前斯泰平就放下了他的琴,开始穿外套。卡瑞尔也把书放回架子上,把烟灰倒进壁炉里,烟斗塞到外衣的大口袋里。他们的行动仅此而已,但这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虽然眼神依旧忧郁,但斯泰平看上去不再像一名文书了。两位护法都像是正欲出猎的猎豹,只等主人一声令下。

“您需要回信吗,两仪师?”沐瑞问道。

“我会亲自答复,孩子。”克瑞妮答道。她快步向门口走去,丝绸裙摆轻轻舞动。“塔摩拉要我立即去见她。”她跟两位护法说,两人像猎狗一样紧紧跟在她身后。“但她没有说是什么事。”

沐瑞忍不住微笑了一下。两仪师有时会像对待仆人一样完全忽略见习生的存在。有时静静地等在一旁就能听到许多秘密。

她顺着四处漏风的螺旋走廊返回,路上一面想着刚刚获知的一些事实,一面试图忽略寒冷。史汪从后面追上了她,周围看不到两仪师,但是……

“我也送了个信。”史汪解释道,“给艾莎·瑞弗诺斯。她嘟哝着什么非常紧急的事情,像在问话似的。我敢打赌,那和你转给克瑞妮的是同一封信。你觉得什么事情会需要让一个灰宗和一个绿宗一起去做?”

灰宗掌管调解和裁决的事宜,她们的工作更倚重律法而非暴力。而艾莎更是以恪守律法条文而著称,无论条文有多苛刻,她都不会让个人感情牵涉进来。同情抑或鄙夷,一概置之度外。克瑞妮的性格与她类似。并且,这两个人都在很久之前就当上两仪师了——虽然这点可能并不重要。沐瑞可能不像史汪那样擅长解迷,但这个谜题更类似于权谋游戏。

她小心翼翼地向四下张望,还回头看了看。走廊远端,一个女佣正在清扫座灯上的灰,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一个正站在梯子上——正在摆弄墙上的挂毯。她仍没有看到两仪师,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塔摩拉准备……派人去寻找那个男孩。我完全没有想到。我想错了。史汪,你是正确的。”

“什么错了对了的,你怎么知道她正准备派人寻访?”为什么如此擅长解谜的人会看不出这么明显的事情?

“现在对塔摩拉来说,有什么能比找到那个男孩更重要,史汪?”沐瑞耐心地解释道,“还有什么事情更需要保密,以至于她都不敢在信里提到?这说明她认为在这件事情上红宗是不能被信任的,在这点你说对了。此外,有多少两仪师会愿意立即承认那个孩子就是预言中的真龙呢?如果他没有找到,直到长大成人之后才以男性导引者的身份为人所知,她们就更不可能相信他是真龙了。塔摩拉只会派她信得过的人去搜寻他。我之前认为他会被带回白塔,我想错了。这么做只会把他暴露在危险中,红宗和其他信不过的人都会对他构成威胁。塔摩拉一定会把他送到一个隐秘的地方,由那些搜寻者来教导他,她们是她最信任的人。”

史汪一拍脑门。“我的头都要炸开了。”她嘟哝道,“你居然从两封读都没有读过的信中就看出了这么多事情。”

“我知道它们提到了一件事,而没有提到另一件事。这就是把细节组合起来、通过现象看本质的技巧。史汪,这对你来说真没什么难的。”

“哦?上周艾丽德给了我一个九连环。她说她已经玩厌了。但我猜她根本就没解出来。你想试试看吗?”

“谢了,不用。”沐瑞礼貌地答道。她一瞥四周发现没有两仪师,便冲史汪吐了下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