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因缘中的新编织(第6/8页)

“谭姆·亚瑟和亚贝·考索恩在湿地人里已经算身手矫健了,但我想,这些白袍众太过僵硬,不会看得见黑暗中所有的移动。他们应该以为他们的敌人会成群结队地出现,那样他们就能看见了。”

齐亚得的灰眸带着调侃的神情望向艾伊尔男人:“那么你是要像风一样移动了,岩狗众?看见岩狗众试着轻声疾行一定是件令人愉悦的事。等到我的枪之姐妹和我把囚犯救出来后,也许我们会再回头去找你,如果你老得连路都找不到的话。”贝恩碰了碰她的胳膊,她惊讶地回头去看那个火色头发的女孩,过了一会儿,她褐色的脸颊微微闪过一片红色。两个女孩都抬眼去看菲儿,菲儿还在看着佩林,只是她正高昂着头,双臂交叠在胸前。

佩林长吸了一口气,如果他不让菲儿过去,贝恩和齐亚得肯定也不会过去。她们仍然坚持跟随的是她,而不是他。也许菲儿也还有这样的想法,也许他和高尔能独立完成这件事,但他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她过去。菲儿就是菲儿,她很可能会一直跟在他的背后。“你要一直紧靠着我,”他坚定地说,“我想解救囚犯,不是再添一个囚犯。”

菲儿笑了,她靠到他身边,将肩膀依偎在他的胳膊下面,“紧靠你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她将那顶红花冠戴在他的头上,逗得贝恩咯咯直笑。

佩林抬眼向上看去,他只能看见花冠挂在他前额上的一点边。他的样子一定像个十足的傻瓜,但他还是把花冠留在了头上。

太阳如同一颗掉在蜂蜜里的珠子,缓缓地沉了下去。亚贝带来一些面包和奶酪——超过半数的小英雄没有带任何吃的——他们吃着东西,等待着。夜幕降临,月亮升上空中,却不时会被流动的云团挡住。佩林等待着。白袍众营地里和望山村子里的灯光几乎都消失了,只剩下黑暗的山丘上还有零星的窗口闪着点点微光。佩林示意谭姆、菲儿和艾伊尔人们聚集在他身边,在他的眼中,每一张脸都如同白天时一样清晰。维林站在能听到他说话的距离内。亚贝和托马斯正在其他两河人那里,确保他们不会出声。

佩林仍然觉得自己发号施令非常奇怪,所以他总是让命令尽量简单。谭姆要确保每个人都做好准备,等佩林带着囚犯一回来就骑马逃走。白袍众一旦发现出了状况,肯定会追赶他们,所以他们需要一个藏身的地方。谭姆知道一个,那是西林边缘一座废弃的农场。

“尽量不要杀人,如果你们能做到的话。”佩林警告艾伊尔人,“弄丢囚犯会让白袍众火冒三丈,如果他们再死了人,那就要大发雷霆了。”高尔和枪姬众们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却好像很想见识一下白袍众大发雷霆的样子,真是奇怪的人。他们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切小心,”当佩林将长弓背回身上时,维林轻声对他说,“时轴并不意味着永生。”

“托马斯也许能帮上忙,你知道的。”

“你觉得多一个人会有不同吗?”维林在沉思中说,“而且,我还要在别的地方用到他。”

佩林摇了摇头,从灌木丛中爬了出去,他手脚并用,几乎是平贴在地上。他一爬出灌木丛,菲儿立刻仿效他的姿势爬到了他身边,茂密的青草和野花完全挡住了他们的身体。佩林很高兴菲儿没法看清他的脸。现在他非常害怕,不是为他自己,而是如果她出了什么事……

如同两团摇曳的月影,两人爬过了开阔地。佩林给了菲儿一个讯号,他们停在距离哨兵巡营路线十步左右的地方。哨兵身上的白色斗篷反射着点点月光,距离第一排营帐很近,几乎就在佩林面前,两名哨兵面对面地碰头,一顿足,停在了原地。

“夜晚平安,”一名哨兵说道,“圣光照耀我们,保护我们远离暗影。”

“夜晚平安,”对面的哨兵回答,“圣光照耀我们,保护我们远离暗影。”

两个人转过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整个过程中绝没有向旁边看一眼。佩林等到他们各自走出十几步之后,碰了碰菲儿的肩膀,站起身。他屏住了呼吸,也听不见她的呼吸,几乎是垫着脚尖,他们跑进了营地。跑过第一排帐篷之后,他们又立刻俯下了身子。帐篷里传来男人的打鼾声和说梦话的声音,除此之外,营地里一片寂静,卫兵靴子踏地的声音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煮食营火的气味还飘浮在空气中,其他还有人、马和帆布的气味。

他无声地示意菲儿跟着他。在黑暗中,帐篷的系绳会成为粗心人的陷阱,但佩林能把它们看得清清楚楚。穿过条条系绳,他安排出一条迂回曲折的道路。他已经在脑海中确认了囚犯帐篷的位置,现在正朝目标小心前进。它几乎就在营地中心,从这里到目标要走很长一段路,回来的时候要走同样长的一段路。靴子踩地的声音和菲儿的轻呼让他及时转过身,避开了一名白袍大汉的斩击,那是一个像卢汉师傅一样魁梧的白袍众。当两人一起滚倒在地时,他戴铁手套的手指抠进了佩林的咽喉,佩林单手抓住对方的下巴,将他的头向后退去,想把他推开。挣扎着想脱出卡住喉咙的手,他一拳打在那个大汉的肋骨上,但除了听到一阵呼气的声音,他没有感觉到这一拳还起了什么作用。血液在耳膜里咆哮,视线逐渐变得狭窄,黑暗爬上了眼角,他开始摸索腰间的斧头,但他的手指已经麻木了。

突然间,他的敌人抽搐了一阵,瘫倒在他的身上。佩林将那具躯体推开,吸了满满一肺甜美的夜晚空气。

菲儿将一块木柴扔到一边,双手揉搓着她的头侧:“他不认为我值得注意,尤其是在被他击倒之后。”她悄声说。

“傻瓜,”佩林同样悄声响应,“但很强壮。”那些手指在脖子上留下的感觉可能几天都不会退去,“你还好吗?”

“当然,我又不是瓷雕像。”

他也觉得她不是。

他们匆匆地将那个不省人事的男人拖到一座帐篷边上,佩林希望不会有人太快发现他。他剥下那个男人的白斗篷,用多余的弓弦捆住他的手脚。一块从那个男人口袋里找到的方巾被塞进了他的嘴里,那块方巾不是很干净,但这是他自己的错。佩林从身上取下长弓,将那件斗篷披在肩上。如果有其他人看见他们,也许会把佩林错看成他们自己人。在斗篷上闪耀的阳光下面,有一个代表职衔的金结,一名军官,甚至可能更高阶。

现在,佩林开始公开地在帐篷间快步行走,即使再隐藏身形,那个家伙也可能很快就会被发现,那时营地里将响起警报。菲儿贴在他身边,如同他的影子。他们警觉地注意着帐篷间是否有人影在移动,营帐间晃动的月影让佩林也感到周围的景物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