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缘中的漩涡(第4/12页)

忽然哆嗦了一下,她扑倒在佩林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热烈的吻像雨点般落在佩林的脖子和胡子上。女孩一边吻着,一边语无伦次地嘟囔着,但几乎就在转眼间,她又将佩林推开,双手焦急地在他的胸口和胳膊上来回抚摸。“你受伤了吗?你是不是受伤了?它有没有……”

“我没事,”佩林抓住她,“你呢?我不是想吓你。”

她凝望着他:“真的?你没有受伤?”

“完全没有,我……”女孩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他脸上,让他觉得自己听见铁锤敲在铁砧上的声音。

“你这个满身是毛的傻瓜!我以为你死了!我害怕它会杀了你!我以为……”她的话停在了半截,她抽向佩林面颊的手也被佩林抓在半空中。

“请不要再这样做了。”他平静地说。女孩凌厉的一击让佩林的面颊火烧一般疼痛,他觉得自己的下巴会疼一整晚。

他温柔地搂住她的腰,仿佛她是自己怀里的一只小鸟;她想要挣开他的怀抱,他的手却没有挪动分毫。与整日在熔炉边挥动铁锤相比,即使在刚刚与那把斧头全力搏斗之后,搂住她对佩林来说也是一件很轻松的事。突然间,她似乎决定不去在意他的手臂,而只是盯着他的眼睛,黑色的眼睛和金色的眼睛都是一眨也不眨。“我本来可以帮助你的,你没有权利……”

“我有这个权利。”佩林坚定地说,“你没办法帮助我,如果你留下来,我们两个都会死。我不能既按照必须的方式去战斗,又要同时保护你的安全。”她张开嘴,但他提高了音量,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痛恨这种说法,我会尽量不把你当作一件瓷器,但如果你要我看着你去死,我会把你捆得像一只要送到商场去的羔羊,把你送到卢汉夫人那里,她不会容忍你这样胡说的。”

佩林用舌尖舔了舔刚才被菲儿打到的牙齿,看看它是不是松脱了。他几乎想看看菲儿如果想欺负卢汉夫人,会是什么样子。这位铁匠的妻子管理丈夫跟管理房屋一样毫不费劲,就连奈妮薇在卢汉夫人身边也要小心管好自己的火爆脾气。最后他确定,那颗牙齿还牢牢地长在牙床上。

菲儿突然笑了,那是一种低缓的、发自喉咙深处的笑声:“你会这样做的,对不对?不过,如果你真的这么做的话,别以为你不会去和暗帝跳舞。”

佩林惊讶地放开了手,他看不出这次他说的话和以前所说的有什么不同,但以前菲儿总是会因为这些话而生气,但这次她却很……亲切。不过,佩林并不认为她威胁要杀死他完全是个笑话,菲儿总是随身藏着许多小刀,她知道该如何使用它们。

她夸张地揉着腰背,一边低声嘀咕着什么,但佩林听到了“多毛的公牛”。他决定剃掉每一根愚蠢的胡子,他会这样做的。

她提高了声音:“那把斧头,是他,对不对?那个转生真龙想杀死我们。”

“那一定是兰德,”佩林故意加重念出这个名字。他不喜欢用这种方式看待兰德,他喜欢回忆那个在伊蒙村和他一起长大的兰德。“但他没有想杀死我们,他不会的。”

她给了他一个苦笑:“如果他不会,我希望他永远也不会。”

“我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但我要告诉他停下来,我现在就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意一个那么担心他自己安全的男人。”她嘟囔着。

佩林困惑地向她皱起眉头,他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她只是将手臂伸进他的臂弯里。当他们在提尔之岩里穿行的时候,他还是满心疑惑。那把斧头仍然嵌在门板里,现在它不会伤害任何人了。

用牙咬住长柄烟斗,麦特又将他的外衣敞开了一点,同时尽量将全部精力集中在面前的纸牌和堆在桌子中间的硬币上。他定制的亮红色外衣是安多样式,由最好的羊毛缝制而成,在袖口和高领子上布满了金丝刺绣,但日复一日,他开始明白了提尔是在安多以南多么遥远的地方。汗水从他的脸上流淌而下,他的衬衫紧紧地贴在背上。

围在桌边的其他人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炎热的天气,尽管他们的外衣看起来都比他的厚重,肥胖的灯笼袖上面还用丝绸、织锦和缎子绣出一根根带子。两名穿着金红色侍从服装的男人不停地向这些赌徒身边的银杯里斟酒,端上一只只盛满了橄榄、奶酪和坚果的闪亮银盘。高温似乎也没有影响到这些仆人,只不过他们会不时趁着自以为没人看见时用手遮住嘴,打个哈欠。夜已经很深了。

麦特不止一次拿起牌查看一番。它们是不会改变的,三张元首,五张套牌里已经有了三张最高阶的牌,这样的牌已经足以赢得大多数牌局了。

他更中意于玩骰子。在他经常对赌的地方,很少能看见一桌牌局;而那些地方往往会有五十种不同的骰局,可以让银币迅速过手。但这些年轻的提尔领主们宁愿穿麻布片,也不玩骰子,只有贱农才会玩骰子,不过他们说这种话时都很小心地不让麦特听到。他们不是害怕麦特,而是害怕他的朋友。他们钟情于这种叫做“猛切”的玩牌方法,一个小时接一个小时,一夜接一夜。他们使用一种手绘的纸牌,于是城里那个画牌的人,因为这些贵族少爷们而得已过上相当富裕的生活。只有女人和骏马能暂时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但都不会持续太久。

麦特很快就熟悉了这个游戏,他的运气可能没有在掷骰子时那么好,不过也足够了。一个硕大的钱包就放在他的牌旁边,另一个更大的被塞进他腰间的口袋里。如果是在伊蒙村的时候,他会认为这是一笔财富,足以让他度过奢侈的一生。但自从离开两河之后,他对于奢侈的看法就改变了,比如眼前这些年轻的领主,他们的金银币被毫不在意地堆在桌子上。不过,有一些老习惯麦特还是不想改变,比如在酒馆和客栈里,有时候早些起身离开还是必要的,特别是当他的好运伴随在他身边的时候。

等他拿到足够多的钱之后,他同样会尽早离开这座城堡,而且要赶在沐瑞知道他的想法之前。如果依照他的意愿,几天之前他就会走了,只是因为这里有金子可拿,才让他暂缓了脚步。在这里一晚上挣来的钱,要比他在酒馆里玩一个星期的骰子还要多,只要他的运气还在,就什么都好说。

他稍稍皱了皱眉,担忧地吐了一口烟,他无法确定自己的牌是否好到能赢这一局。还有两个年轻领主也叼着烟斗,不过他们的烟斗上装饰着白银,还装着琥珀烟嘴。在闷热、凝滞的空气中,他们的烟草气味闻起来就像是在一位贵妇的更衣室里点了一把火。麦特不记得自己走进过哪位贵妇的更衣室,以前的一次疾病几乎让他丧命,并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丝网窟窿般的空洞。但他确信,自己记得那种情形。就连暗帝也没办法让我忘记那时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