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个新名字(第3/6页)

伊兰起身跪到柏姬泰床边。“你会找到他的,柏姬泰。”她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奈妮薇还在熟睡——轻微的、有些令人焦躁的鼾声正规律地从她那里传来——在重新面对这一切之前,她需要休息。“无论如何,你会的,而他也会爱你。我知道他会的。”

“你以为这很重要?我能接受他不爱我。”柏姬泰闪着光的眼睛让伊兰知道她在说谎。“他会需要我的,伊兰,而我却不在他身边。他总是有太多的勇气,这对他没什么好处,我总是为他准备好谨慎和警戒。更糟的是,他会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为了寻找我,却不明白他在寻找什么,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感觉不完整。我们总是在一起的,伊兰,一个整体的两半。”泪水终于涌出来,流下她的脸颊。“魔格丁说她会让我永远哭泣,她……”突然间,她的面孔扭曲了,低沉、沙哑的啜泣声从她喉咙里硬挤出来。

伊兰将这名高个儿女子搂在怀里,低声说着安慰的话,虽然她知道这么做没什么用。如果兰德被从她身边夺走,她会有什么感觉?这个念头几乎让她和柏姬泰靠在一起,一同失声痛哭。

伊兰不知道柏姬泰哭了多久,但最后柏姬泰推开她,退回到床里,一边还用手指抹去脸上的泪水。“除了小时候,我从没这样过,从没有。”她转头望向仍然睡在另一张床上的奈妮薇。“魔格丁把她伤得很严重吗?自从图雷格抓住麦力士之后,我就不曾见过有人被捆成那样。”看到伊兰困惑的神情,她又说道:“那是另一个纪元的事了,她伤得严重吗?”

“还好,她的伤主要在精神上,你牺牲自己让她有机会逃脱,但那之后……”伊兰没办法继续说下去,那些伤痕太多、太新鲜了。“她很自责,她觉得那时……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错,因为她要求你的帮助。”

“如果她没有要求,魔格丁现在就会教她该怎样乞求了,她像加达一样不小心。”柏姬泰干涩的嗓音和她潮湿的脸颊搭配在一起,显得非常奇怪。“她不是揪着我的头发把我拖来的,如果她要为这一切负责,那她就是在为我的行为负责了。”柏姬泰的声音里流露出恼怒,“我是自由的人,我会做出我自己的选择,她没有为我做出决定。”

“我必须说,你接受这一切比……我做得更好。”伊兰没办法说出“比奈妮薇更好”,虽然这是实情。当然,她说出来的也没有错。

“我总是说,如果你必须上绞架,就和群众开个玩笑,打赏刽子手一个子儿,在踏板落下时让嘴角带一点微笑。”柏姬泰的微笑显得很残酷。“魔格丁放开了踏板,但我的脖子还没断,在算完账之前,也许我会让她大吃一惊的。”微笑渐渐变成皱眉的表情,柏姬泰仔细端详着伊兰:“我能……感觉到你,我想即使我闭上眼睛,也能在一里外指出你的位置。”

伊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将你约缚成了一名护法。”她紧接着说,“你当时就要死了,治疗也没有任何效果,而且……”柏姬泰盯着伊兰,她已经不再皱眉了,目光却锐利得让人惊慌。“没有别的选择,柏姬泰,不那么做你就会死的。”

“一名护法。”柏姬泰缓缓地说,“我似乎曾经听过一个女护法的故事,但那是在我很久以前的一段人生里。那时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

该是吸另一口气的时候了,这一次,伊兰不得不强迫自己把话说出来:“还有些事你应该知道,你早晚都会发现的。我也决定了,不会再把事情向有权知道它的人隐瞒,除非我必须隐瞒。”又吸了一口气,她说道:“我不是两仪师,我只是一名见习生。”

很长一段时间里,留着金色发辫的女子紧盯着伊兰,然后,她缓缓地摇摇头:“一名见习生!在兽魔人战争时,我知道有一名见习生约缚了一个人。巴拉舍勒要在第二天接受成为正式两仪师的试炼,而且她肯定能得到披肩,但她害怕另一个要在同一天接受测试的女人会约缚她。在兽魔人战争中,白塔一直都尽可能迅速地让女人成为两仪师,这很有必要。”

“出了什么事?”伊兰无法阻止自己的询问。巴拉舍勒?这个名字听起来很熟悉。

将手指搭在胸前的毯子边上,柏姬泰在枕头上将头转向一边,脸上浮现出带着讽刺意味的同情。“不用说,这件事被发现之后,她没有被允许参加那次试炼,即使有必要,这样的违规也是不可饶恕的。她被迫将那个可怜家伙的约缚转给了别人,为了让她学会耐心,她被赶进厨房,与女仆和劳工一同工作。我听说她在那里足足待了三年。当她真正得到披肩的时候,玉座亲自为她选定了护法,那是个满脸皱纹、像石头一样顽固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安瑟兰。几年后,我遇见那两个人,看不出他们之间谁是发号施令的人,我觉得巴拉舍勒自己也没有搞清楚。”

“不快乐的故事。”伊兰嘟囔着。待了三年的……等等,巴拉舍勒和安瑟兰?这不可能是故事中的那一对,故事里完全没提到过巴拉舍勒是两仪师。她读过这个故事的两个版本,还听汤姆讲过另外一个,所有的版本都说,巴拉舍勒在经过漫长而艰辛的努力之后终于赢得安瑟兰的爱情。看来两千年时间真的会彻底改变一个故事。

“确实是不快乐。”柏姬泰表示同意。她忽然睁大了眼睛,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配上苍白的面颊,让柏姬泰显得天真又可怜。“我想,既然你想让我隐瞒你那可怕的秘密,你应该不会像某些两仪师驱使护法那样严厉地驱使我吧?那样的话,也许我为了逃离你,就不得不提出我的申诉了。”

伊兰的下巴本能地抬了起来:“这听起来很像是个威胁,我不会接受威胁的,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任何人,如果你以为——”

躺在床上的女子带着歉意握住伊兰的手臂,她的力量显然比刚才强多了。“请别在意,我只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加达总是说,我的幽默感就像是一块扔到索伽环里的石子。”提到加达的名字时,一片阴影掠过柏姬泰的脸庞,但随即又退去了。“你救了我一命,伊兰,我会守住你的秘密,并以护法的身份为你服务。如果你愿意,我还会是你的朋友。”

“我会感到很骄傲的,如果有你这样的朋友——”索伽环?这个可以等到下次再问。柏姬泰应该能逐渐恢复,但她需要休息,而不是回答问题。“和你这样的护法。”看来她真的要选择绿宗了,抛开其他所有因素不谈,这是她现在能约缚兰德的惟一办法,那个梦仍然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中。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说服兰德接受自己。“也许你能试着……缓和一下你的幽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