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羽毛(第3/6页)

柏姬泰肯定不需要别人的保护,她是一名号角狩猎者,任何想找她麻烦的人最终都会明白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而艾玲达……如果有人不小心对她多看了两眼,她大概会立刻用匕首戳穿那个人,倒是需要有人防止她随便这么做。在麦特看来,艾玲达只要不用匕首去刺伊兰,她想怎么攻击其他人就随她去吧!那名王女永远都会扬着她的鼻子,只有在兰德身边时眼神才会变得温柔一些。她不会像艾玲达那样直接用匕首去杀人,但对于想多看她一眼的男人,她的凶狠程度绝不亚于艾玲达。兰德知道如何对付女人,但他和这两个女人搅在一起,明显是跳进了熊窝里,离大难不远了。麦特甚至不太明白,为什么灾难还没发生。

不知为什么,麦特的目光飘回到那名尖削面孔的女人身上。她很漂亮,不过看上去也很狡猾,麦特觉得她的年龄大概和奈妮薇差不多,相隔这么远的距离,这点并不好判断。不过麦特能够像评判马一般准确地评判女人。当然,女人远比马更能愚弄人。她的身材很苗条。为什么她会让他想到麦草?在那顶羽毛帽下面,她的头发是黑色的。不过这并不重要。

柏姬泰和艾玲达不需要他的照顾,伊兰和奈妮薇也是一样,虽然她们固执、自以为是、一心只想立功,但她们有能力保护自己。她们这样整天偷偷摸摸的,和她们以前的风格完全不同。不过这也许是她们固执的另一种表现。她们总是先指责男人多管闲事,不问青红皂白地把男人轰走;然后又指责男人在被需要的时刻没有及时出现。当然,即使是到了那样的时刻,她们仍然不会承认她们是需要男人的。帮助她们是对她们的妨碍,但袖手旁观又会变成靠不住的废物。

对面那名狐狸面孔的女人又出现在麦特的视线中,这次麦特想到的不是麦草,而是马厩。这没有任何意义。麦特倒是在马厩里和不少年轻女子相会过,其中有一些也不是那么年轻了。那个女人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蓝丝长裙,顶住下巴的高领上绣着雪白的缎带,袖口的缎带盖住了她的双手。一名女士。麦特像躲避死亡一样躲避贵族女子,这种女人像弹拨竖琴般玩弄她们的傲慢,男人只能跟在她们的屁股后面,对她们言听计从。麦特·考索恩不是这样的人。奇怪的是,那个女人正用一簇羽毛为自己扇风。她的侍女呢?一把匕首。为什么她会让他想到一把匕首?还有……火焰?至少,是某种会燃烧的东西。

麦特摇摇头,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重要的事情上。其他人的回忆,关于战争、宫廷和几个纪元前就消失的国家。这些记忆填塞了他本身记忆的空穴,而他自己的生活却变得稀薄,或者完全不存在了。他能记得自己跟着沐瑞和岚逃出两河,但从那时一直到凯姆林的那段记忆却仿佛什么都没有。这样的空穴在他的记忆中俯拾皆是。如果他成长过程中的岁月都已经一段段地消失了,为什么他应该回忆起他所遇到的每一个女人?也许她只是让他回想起某个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死掉的女人。光明在上,这种事对他来说并不稀奇,甚至连柏姬泰也偶尔会勾起他的一些回忆。嗯,现在让他脑子打结的女人一共有四个,而她们都是很重要的。

奈妮薇她们一直都在躲着他,好像他身上长了跳蚤一样。他已经去了宫里五次,她们却只见过他一次。即使是在那一次里,她们也只是告诉他她们非常忙碌,就把他送了出来,如同打发送信的小孩。这一切只能说明她们认为他会妨碍她们现在的行动,也就意味着,她们现在的行动是危险的。她们并不是彻底的白痴,虽然经常会犯傻,如果她们看到了危险,那就一定是危险的。在这座城里的某些地方,只要是陌生人,或者是显露出自己的口袋里有一个硬币,也许就会招来刺向胸口的匕首,如果她们不能及时察觉,即使是导引也救不了她们。而麦特却只能干坐在这里,身边还带着拿勒辛和十二名红手队的勇士。还有汤姆和泽凌,他们两个已经住进了泰拉辛宫内的仆人区里,现在却也只能靠数手指打发时间。那些固执的女人早晚要让自己的喉咙被别人割开。“要是我能插手就不会了。”麦特狠狠地嘟囔着。

“什么?”拿勒辛说,“看,它们就位了,麦特。光明烧了我的灵魂吧!希望你是对的,我可看不出那匹花斑马有什么半疯的样子,它很想跑呢!”

那些马都在不停地踏着蹄子,在一双双高立柱之间的空隙里站好。立柱的顶端都挂着彩带,被暖热的微风吹起,飘扬在半空中。彩带有蓝、绿等各种颜色,其中有一些绘着彩色条纹。赛道是一千五百尺长的、结实的红土路面。赛道尽头有一排彩带颜色与起点完全对应的立柱。每一名骑手跑到赛道尽头时,必须绕过与起点处自己右手立柱彩带颜色相同的立柱,然后再跑回来。马匹队列的两端各站着一名博彩登记人。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身材圆胖,各高举着一块白巾。博彩登记人轮流负责这个岗位,这时他们就不能接受赌注了。

“烧了我吧!”拿勒辛还在嘀咕着。

“光明啊,小伙子,放轻松,你就等着去搔你那个女裁缝的下巴吧!”一阵呼喊声掩盖了麦特随后的话音,随着那两块白巾挥下,赛马猛地冲了出来,但马蹄击地的声音完全被人们的喊声淹没了。刚刚跑出十步,疾风已经领先了。奥佛尔紧紧地趴在它的脖子上。那匹银色鬃毛的褐马只落后一个马头。花斑马跟在后面。骑手们都扬起了马鞭,拼命地抽击着自己的坐骑。

“我告诉过你,那匹褐色马是危险的!”拿勒辛呻吟着说,“我们不该把一切都赌上去的。”

麦特根本无心回答。他的口袋里还有一袋钱,另外还有一些零钱,他管这袋钱叫种子,有了它,不管里面的硬币多么少,只要再有一场骰局,他就能弥补这次比赛可能造成的一切损失。现在赛马已经跑完了赛道的一半,疾风仍然领先,褐色马紧随在后,剩下的赛马都被它们甩到了后面。那匹花斑马只排在了第五位。转弯之后才是危险的时候,跑在后面的男孩会在那时鞭打向回跑的领先者。

麦特的视线一直紧随着赛马,中途恰巧扫过对面那个女人的狐狸面孔……然后他急忙将目光转了回来。人群的喊声和尖叫声逐渐低沉了下去。那个女人正朝赛马挥舞着她的扇子,并且兴奋地在原地跳跃着。但是突然间,麦特看见她穿着淡绿色裙装和富丽的灰色斗篷,她的头发用泡纱缎带系住,以优雅的姿势提起裙子,朝距离凯姆林不远的一座马厩中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