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聚集的云团(第4/5页)

“该是出发的时候了,”兰德对巴歇尔说。巴歇尔点点头,却没有动作,他只是审视着那两名站在帕多斯身旁的殉道使,而殉道使已经将他完全忽略了。

“我们对他该怎么办?”葛德芬指着那具尸体问,“至少我们应该把他送回到那些女巫面前去。”

“不用管他。”兰德答道。

现在你准备杀人了吗?路斯·瑟林在问,他的话语中没有一点发疯的味道。

还没有,兰德想,但是快了。

他用脚跟一叩泰戴沙的肋侧,回头向自己的军队驰去,达西瓦和弗林紧跟在他身后,随后是巴歇尔和百名沙戴亚人。他们全都观察着周围,仿佛在等待另一名刺客的出现。在东方,黑云聚集在峰顶,另一场奇摩风暴很快就要到来了。

在山丘上,营地已经展开,这里靠近一条曲折的溪流,而且能够很好地俯瞰大片山地草场。埃希德·巴库恩并不因为这座营地而感到骄傲,在常胜军中服役的三十年里,他建立过几百座营地,用不了多久,他就只能满足于在房间里不会跌跤了。何况现在他所在的这个地方也无法令他感到骄傲。他已经侍奉女皇三十年——愿女皇永生——尽管偶尔还是会有一些疯狂的暴发户觊觎水晶王座,但这些年里他们绝大部分的精力都被用来准备这一场远征。整整两代人,打造巨型战舰,训练并装备常胜军。巴库恩在得知自己将成为先行者的一员时,曾经非常骄傲过。他当然梦想过为亚图·鹰翼的正统继承人夺回本应属于他们的国土,甚至大胆地梦想过在可伦奈到来之前,完成这次新的统一。这个梦想毕竟不是那么疯狂,但完全不是他现在所想象的这种样子。

一支五十人的塔拉朋巡逻队正在返回,他们的枪尖在山坡上逐渐升起来,红色和绿色的条纹涂绘在他们坚固的胸甲上,钢栅护面藏住了他们浓密的胡须。他们的骑术很好,甚至战斗能力也很强,他们只是需要强有力的指挥官。十倍于这支巡逻队的塔拉朋人已经坐到了篝火旁,还有三支巡逻队没有回来。巴库恩从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指挥这么多窃贼的子孙,而且这些恬不知耻的人甚至会直视你的眼睛。在那些满腿泥泞的马匹经过巴库恩身边的时候,巡逻队的队长向他深鞠了一躬,但其他人只是在用他们怪异的口音继续交谈着。他们的说话速度太快,除非巴库恩努力倾听,否则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对于纪律也有一些很怪异的概念。

巴库恩摇摇头,大步走过罪奴主的帐篷,那顶帐篷比他的要大,这当然是有必要的。四名穿深蓝色闪电纹长裙的罪奴主正坐在帐篷外的凳子上,享受着暴风雨后的阳光。现在已经很少能见到晴天了。那名身穿灰衣的罪奴坐在他们脚边,妮瑞丝正在给她的白发编辫子,并且和她交谈着。所有罪奴主都在倾听她们的谈话,并且轻声笑着。罪铐手环的一端只是被放在地上。巴库恩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声。在家乡,他有一头心爱的猎狼犬,他甚至有时会和它说上几句话,但他从不期待尼普会和他谈心!

“她还好吗?”他问妮瑞丝。这句话他问过已经不止十遍了。“一切正常吗?”那名罪奴低垂下目光,陷入了沉默。

“她非常好,巴库恩将军。”正方面孔的妮瑞丝在声音里加入了应有的尊敬,但一丝也不多,她在说话的时候还一直抚摸着那名罪奴的头顶。“之前可能有些不适应,但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不管怎样,那只是小事一桩,不必担心。”那名罪奴在颤抖。

巴库恩又咕哝了一声。这与他之前听到的答案也没什么差别,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这问题出在艾博达,而且不只是这一名罪奴。但罪奴主们全都像蛤蜊一样闭紧了嘴,皇之血脉当然也不会对他这样的人说什么!但他已经听到了太多暗中的议论,他们说罪奴全都病了,或者是疯了。光明啊,在艾博达被占领以后,他就再没有见过使用罪奴的情景了,就连庆祝胜利的云光表演也没有。有谁听说过这样的事!

“嗯,我希望她……”他张了张嘴,但没有把话说下去。一头雷肯从东方的隘口飞行过来,它巨大的皮翼强有力地上下鼓动着。而就在这座山丘上方,它突然侧过身子,一个急转弯,一侧翼尖几乎直指地面,一根缀着铅锤的红色细带在疾速飞行中被甩了下来。

巴库恩咽下了一句咒骂。飞人总是很张扬,但如果这两名递送巡逻报告的飞人伤了他的人,无论他们的后台是谁,他都会剥了他们的皮。他并不想在没有飞人巡逻的情况下就投入战斗,但这些飞人就像皇之血脉的宠物一样,被宠溺过甚了。

挂着彩带的铅锤笔直地、几乎紧贴着细高的传讯杆落下,撞击到地面上又弹了起来。传讯杆太长了,只有在要传递讯息的时候才会放倒,否则的话,就总会有马匹不小心将它踏断。

巴库恩大步向他的帐篷走去。他的第一副官已经拿到那根彩带和彩带上拴着的信管。提拉斯是个瘦得皮包骨的人,比他要高一头,只在下巴上生着几根稀疏的胡子。

报告卷在细金属管里,薄薄的纸片几乎是半透明的。上面的文字很简单。巴库恩从没有骑过雷肯或者巨雷肯——感谢光明,赞美女皇,愿她得到永生!——他很怀疑骑在一只绑在飞蜥蜴背上的鞍子里怎么可能用钢笔写字。不过这份情报让他立刻张开行军桌,急匆匆地写了起来。

“在东方距离这里十里的地方有一支军队,”他对提拉斯说,“数量大概是我们的五到六倍。”飞人有时会夸大事实,但通常不会夸大很多。这么多人是如何穿越群山一直渗透到这里?为什么才被发现?

巴库恩曾经见过东方的那片海岸,他相信,如果自己试图在那里登陆,那么他的葬礼上大概就不会有他的尸体了。烧了那帮飞人的眼睛吧,他们总是夸耀说他们能看见地面上的一只跳蚤。“没有理由相信他们知道我们的存在,但我也不介意要求一些援军。”

提拉斯笑了:“我们会用罪奴干掉他们,即使他们的数量是我们的二十倍也是一样。”提拉斯唯一的缺陷就在于他总是有一点自负,但他是一名好士兵。

“如果他们有几个……两仪师呢?”巴库恩一边将飞人和自己的报告一并收进金属管里,一边低声说道。至今巴库恩在说出这个名号的时候仍然难免有些困难,他从不曾相信竟然真的有人会让这些……女人拥有自由。

提拉斯的表情说明他记起了那个关于两仪师武器的传闻,他很快就拿着那根信管跑出了帐篷,红色细带在他身后飘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