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在冰上(第3/5页)

大约在一里以外的树林中闪烁着几点金属的光亮。那是许多金属。塞满了全部北方的湖岸。在东边,很靠近大帐的地方,百名红臂队没有任何要隐藏自己的意思,只是牵着马,站在香蒲丛旁边。当塔瓦隆的旗帜出现时,他们之中的一些人纷纷向这里指指点点。在大帐边上的人也都停下手中的工作,向这里望过来。

艾雯一直让坐骑走到冰面上才停下来。她开始按照初阶生时所学的那样,想象自己是一朵向太阳开放的玫瑰花。她并没有拥抱阴极力,但这样做所产生的平静心情对她很有用。

史汪和雪瑞安跟在她身后。再向后面是宗派守护者和她们的护法及仆人。只有布伦爵士和旗手继续向前走去。喊声从后方传来,让艾雯知道乌诺正在命令他的武装骑兵沿湖岸排成数组。轻骑兵负责掩护重骑兵的两翼。他们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这片湖面被选作会谈地点的原因之一,是这里的冰层已经厚到足以承载一定数量的马匹,但仍然无法负担成千上百人的大部队。这让双方都没有机会动用武力。当然,一座位于弓箭射程以外的帐篷并不能脱出至上力的作用范围之外——只要它能被导引至上力的人看见。但即使是世界上最坏的男人也知道,他在两仪师身边是安全的,除非他主动威胁到两仪师。艾雯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开始让自己重新获得平静。

向玉座猊下致敬的正确方式应该是让仆人奔跑过来,呈上热饮和用热石块保温的热毛巾;贵族们则要亲手接过玉座猊下的缰绳,并送上亚朗姆节应有的亚朗姆之吻。那边的人群中应该不缺乏仆人,但没有人从大帐旁边走过来。布伦下了马,亲手牵住戴夏的缰绳。在昨天为艾雯添换木炭的那名细瘦年轻人跑过来扶住了艾雯的马镫。他的鼻子上还是挂着鼻涕,不过,今天他穿上了一件稍有些肥大的大红天鹅绒外衣,披上了一条亮蓝色的斗篷。这让他比站在对面的那些贵族还要光彩耀人。那些贵族大多只穿着厚实的羊毛衣服,没有什么配饰,几乎看不到任何丝绸和缎带。下起大雪的时候,他们肯定已经在行军途中了,那时他们只能在匆忙中找出一些合身的寒衣。不过实际上,今天这名年轻人的穿着几乎要比匠民还要花俏。

遮阳大帐的地面上已经铺好了地毯,四周点起了火盆。不过冷风把热量和烟气都吹走了。遮阳帐里面相对着摆了两排椅子,每一排八把,他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两仪师。一些贵族交换着惊惶的眼神,他们的一些仆人则绞着双手,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们其实不必如此。

这些椅子的形状不尽相同,不过至少在尺寸上没有太大差别,而且镀金、雕花和破损的程度也都差不多。那名细瘦的年轻人和许多其他仆人跑进大帐,在贵族们紧皱双眉的注视中,甚至没有说一句话,就将那些为两仪师准备的椅子挪到雪地里,之后又跑回来,帮助这边的仆人卸下驮马上的担子。这过程中始终都没有人说一句话。

很快,艾雯和全体评议会的座位都安排好了。这些都只是简单的凳子,但全都被打磨得闪闪发亮。每张凳子都用一个大箱子垫高,箱子上覆盖了与座位主人所属宗派颜色相符的布。座位一直排列到遮阳帐的两端。艾雯的座位在所有座位的最前面,她的箱子上覆盖着七色布匹,就如同她的圣巾一样。为了准备这些,两仪师营地里昨天足足乱了一夜,先是要找到足够的蜂蜡打磨这些凳子,然后又要找到颜色合适的上等布匹。

当艾雯和宗派守护者们就座的时候,她们比那些坐椅子的贵族要高了一尺有余。艾雯曾经对这种安排有所疑虑,但对方的冷漠反倒让她安下了心。即使是最穷困的乡下农夫也会在亚朗姆节给经过门口的流浪者一杯水、一个吻。她们不是来这里求告的乞丐,她们不是普通人,她们是两仪师。

护法们站在他们的两仪师身后。史汪和雪瑞安随侍在艾雯身旁。姊妹们傲慢地卸下斗篷,收起手套,以强调寒冷对她们莫可奈何,而那些贵族只能将斗篷紧紧地裹在身上。在外面,塔瓦隆之火飘扬在凛冽的寒风中。只有哈丽玛坐在黛兰娜的凳子旁边,用灰色布覆盖的箱子边线,似乎与两仪师的阵势不大切合,但她一双绿色的大眼睛瞪着那些安多人和莫兰迪人,充满了挑战的意味,丝毫没有减弱两仪师的威仪。

当艾雯坐到最前面的位置上时,那些贵族中有几个人睁大了眼睛,但也只是很少几个而已,没有人真正显出吃惊的神情。大概他们已经听说过少女玉座的事情了,艾雯冷冷地想,好吧,还曾经有过比我更年轻的女王呢,在安多和莫兰迪也不例外。她平静地点点头,雪瑞安指了一下那排椅子。无论是谁先到、谁搭起的这座遮阳棚,召开会议的主人,掌握局势的人,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那些贵族绝对不会立刻就遵从,他们先是陷入了一片沉默。每一名贵族都在犹豫着,寻找着办法,想要让自己获得和两仪师平等的态势,当他们意识到这已经不可能的时候,不止一个人的脸上露出难看的神色。最后,他们之中的八个人面色阴沉地坐进椅子里,四个男人和四个女人,全都恼怒地整理着斗篷和裙子。那些低阶贵族站在椅子后面。很显然,安多人和莫兰迪人之间并没有多少好感;而那些莫兰迪人,无论男女,在同胞之间也用力推挤、低声争吵,只想争一个靠前的位置,就像对待他们的“北方盟友”一样。两仪师同样收到许多阴沉的目光,还有几个人狠狠地瞪着布伦。布伦这时将头盔夹在手臂下面,站在两仪师侧旁,他的名望在这两个国家都很高,即使是那些一心希望他死掉的人往往也不得不尊敬他,至少在他开始率领两仪师的军队之前是这样的。布伦对那些凶狠的目光视而不见,就如同他对待宗派守护者们的利舌一样。

还有一个人没有加入任何一方。那个人皮肤白皙,比艾雯高不过一个拳头,他穿着黑色的外衣和胸甲,剃光了前额,在他的左臂上系着一条红色的长飘带。他的深灰色斗篷在胸口的部位有一只红色的大手印——塔曼尼站在布伦对面,靠在遮阳帐的一根立柱上,神情傲慢而随意,没有流露出半点心中的想法。艾雯很希望自己能知道塔曼尼在这里干什么,他在两仪师队伍到达之前都说了什么。不管怎样,艾雯决定必须和他谈一谈,当然,不能在这个有一百只耳朵的地方。

对面中间的椅子上坐着一名身材瘦削、满面风霜的男子,他向前倾过身子,张开口,但雪瑞安以清晰有力的声音抢在他之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