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乎意料的缺席(第3/7页)

“白塔通常都会让自己的意愿成为事实,”史汪有些得意地说,“记住,也会有人说你无视事实。”

艾雯哼了一声。幸运的是,无论评议会怎样投票,如果没有她颁布命令,这些提案都不会得以实行。虽然现在她的处境相当恶劣,但她还是有一点权力的,非常少的一点,不过总胜过没有。“评议会总是这么糟糕吗,史汪?”

史汪点点头,又稍微一挪身子,想要找一个省力一些的坐姿。她的凳子四条腿全都不一样长。“还有可能更糟。我告诉过你四玉座之年,那是在塔瓦隆建立以后大约一百五十年。在那些日子里,白塔的日常工作几乎可以和今天发生的事情相比,每只手都想握住权柄。在那一年的一部分时间里,塔瓦隆实际上有两个白塔评议会,几乎就像现在一样。最后,所有人都以悲剧收场,其中还包括几个真心以为自己是在拯救白塔的人。如果不是她们踩在流沙上,她们之中的一些人本来可能会成功。当然,白塔还是生存了下来,它一直都能生存下来。”

三千年时间代表着很长的历史,很多事件、很多禁制、很多秘密,不过史汪似乎已经将这三千年的详情悉数拈在了指尖上。她在白塔的岁月一定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那些秘密史卷中度过的。有一件事艾雯可以确定,她会竭尽全力避免史汪的命运,但她也不会停留在现在这种状态,现在的她应该比赛梅勒·索林森妮好一点。远在赛勒梅倒台以前,她所能做的最重要的决定,也仅止于自己能穿什么衣服。艾雯决定,必须让史汪向她详细说明四玉座之年的情况,虽然艾雯并不喜欢听那些事情。

帐篷顶上烟道口的光线变化,表明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但史汪拿来的那一叠档案却没有矮下去多少。现在艾雯很希望能有人来打断她们一下,即使是很无聊的事情也可以;当然,最好不要是太无聊的。

“下一件是什么,史汪?”她皱着眉说。

一丝闪烁落进了亚兰加的眼睛里。她穿过树林向军队的营地窥望过去。军队营地基本上松散地环绕着两仪师的营地。一列马车正缓缓地向东方驶去,周围有一些骑兵护送,黯淡的阳光在盔甲和枪尖上照出几个亮点。亚兰加不觉露出一丝冷笑。他们还有长枪和战马!一群乌合之众行动起来比一个人走路还要慢,而统率他们的男人连一百里以外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两仪师?她可以轻易毁掉许多两仪师,而且那些人即使到死也不会知道是谁杀死了她们——虽然现在她的肉体并不能比她们的活得更长久。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暗主很少会给任何人第二次活命的机会,她不打算把机会浪费掉。

亚兰加一直等到那些骑兵离开她的视线,进入树林。然后她又回过头望向营地,无聊地想着今晚的梦。在她身后,大雪会掩盖住她埋藏的东西,直到春天解冻的时候。这已经远超过她所需要的时间了。

在前面,营地里的一些人终于注意到她。他们站起身,向她望过来,她微笑着,掸抚了一下屁股上的裙摆。现在她已经很难回忆起男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她曾经也是那样一个容易被摆布的傻瓜吗?带着一具尸体走过这群人,即使对她来说,也是困难的事,但她喜欢回去走一走。

整个上午似乎就在没有穷尽的档案中度过了,直到艾雯所知的该会发生的事情的到来。当然,全都是每天要发生的事情。天气一定会很冷;一定会下雪;一定会有云;一定会是灰色的天空,还有冷风;也一定会有蕾兰和罗曼妲的来访。当蕾兰带着伏雷恩走进帐篷的时候,坐累了的艾雯正在伸展双腿。清冷的空气跟随走进帐篷的两个人而来。蕾兰微蹙双眉,向帐篷里扫视了一眼,然后脱掉蓝色的皮手套,又让伏雷恩从她肩头摘下猞猁皮镶边的斗篷。她穿着深蓝色的丝裙,身材苗条,但颇具威严,一双眼睛明察秋毫。她就像是在自己的帐篷里一样,随意一挥手,伏雷恩立刻抱着她的衣服,恭敬地退到帐篷的一角,然后一缩肩膀,将自己的斗篷推到背后。很显然,她已经为宗派守护者的下一个手势做好了准备。在阴影中,她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充满了驯服顺从的剪影,完全不像是她。

蕾兰这时换掉了自己冰冷的神情,令人惊讶地向史汪露出温暖的微笑。在许多年以前,她们曾经是朋友,她甚至曾经给过史汪现在她给伏雷恩的这种保护——一位宗派守护者的手臂可以挡开许多姊妹的讥笑和谴责。她摸了摸史汪的面颊,温柔而轻声地说了一些同情的话。史汪的脸红了,一阵惊讶与不确定闪过她的面庞。艾雯相信,那不是她装出来的,虽然史汪有很强的适应能力,但她仍然很难对付在她身心内真正的改变。

蕾兰看了一眼书桌前的凳子,像往常一样,她明显地拒绝了这不稳定的坐席。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艾雯的存在,以几乎难以察觉的程度点了一下头。

“我们需要谈一谈海民的事,吾母。”她对玉座说话的语气显得有一点强硬。

艾雯这时才将一颗悬着的心从喉咙里放回胸腔,她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害怕蕾兰已经知道布伦爵士告诉她的事情,甚至已经知道她安排的会面。但在下一个瞬间,艾雯的心脏又跳回了喉咙里。海民?评议会肯定不可能知道奈妮薇和伊兰与海民制定了那个白痴的条约。她无法想象是什么事情竟让她们造成这样的灾难,以及她该如何应对这一灾难。艾雯的肠胃翻滚着,但她依旧稳稳地坐在书桌后面,没有流露出一丝心中的感觉。她屁股下面的那把蠢椅子竟在这时折叠起来,几乎将她摔在地毯上,幸好她在最后一刻又将这把椅子拉直了。她希望自己的面颊没有变色。“是凯姆林的海民,还是凯瑞安的海民?”好的,她的话听起来足够冷静镇定。

“凯瑞安的,”罗曼妲高亢的嗓音如同一阵突然响起的铃声,“当然是凯瑞安的。”这位刚刚走进帐篷的宗派守护者比蕾兰更加气势强盛,仿佛她的意志突然如同能量般充满了这座帐篷。罗曼妲的脸上没有一丝微笑,那张英气焕发的脸似乎根本就不是为了笑容而存在。瑟德琳跟随她走了进来。罗曼妲脱下自己的斗篷,甩手扔给那名身材窈窕、苹果色面颊的姊妹,然后她以不容置疑的气势一挥手,瑟德琳立刻跑到与伏雷恩相对的帐篷角落里。伏雷恩完全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瑟德琳却总是睁大了一双凤目,嘴唇不时地颤抖着,总是处在受惊吓的状态。像伏雷恩一样,她在两仪师中的位置虽然低,但也不应该如此卑微。只是看样子,她们两个还没有适应自己的两仪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