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来自米海峨的信(第2/5页)

托沃看见是兰德,便直起身,向兰德敬礼,但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兰德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的嘴角就挂着冷笑。“真龙陛下。”他的话里带着塔拉朋口音,那种语气就像是在问候一个平辈的人,或者对晚辈表达关怀。然后他又傲慢地鞠了一躬,似乎是同时在向兰德和他身后的霍普维与达西瓦致意。“祝贺你征服伊利安,那是一场巨大的胜利,不是吗?我们应该为此喝上一杯,但这名年轻的……献心士……似乎听不懂命令。”

在帐篷的一角传来轻微的铃声,那是那瑞玛系在两根黑辫子末端的银铃。那瑞玛已经被南方的阳光晒黑了,但他身上有些东西并没有改变。他比兰德年长,但他的面孔看起来比霍普维更年轻。现在他的面颊上映出两团红晕,那是因为气愤,而不是羞窘。新获得的剑徽让他感到骄傲,那种骄傲是平静的,但很深刻。托沃向他微微一笑,那种迟缓的微笑中有开心,也有危险。达西瓦也笑了,短暂的一个笑声之后,他的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

“你来这里干什么,托沃?”兰德问道。他将真龙令牌和手套扔到地图上面,然后又放下了剑带和剑。托沃没有理由研究这些地图。兰德的怀疑已经和路斯·瑟林的声音无关。

托沃一耸肩,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交给兰德。“米海峨的信。”那张信纸雪白厚实,椭圆形的蓝色蜡封闪烁着点点金色,上面印着一条龙。任何人都会以为这是转生真龙的印记。泰姆的确把自己看得很高。“米海峨让我告诉你,那些关于两仪师在莫兰迪组建了一支军队的事情是真的,有谣言说他们是反抗塔瓦隆的叛徒……”托沃的冷笑变得更深了,他显然不相信这种谣言,“……但她们正在向黑塔进军,很快她们就会变成我们的危险,不是吗?”

兰德用指尖将那个华丽的蜡封捏碎。“他们要来凯姆林,而不是黑塔,她们不是威胁。我的命令很清楚。不要去管两仪师,除非她们主动攻击你。”

“但你怎么能确定她们不是威胁?”托沃仍然在坚持,“也许你说得对,她们只是要来凯姆林,但如果你错了,我们将无法及时做好准备。”

“托沃也许是对的,”达西瓦若有所思地插口道,“我可不会信任曾经把我放进箱子里的女人。况且她们也没有发过誓。她们确实没有发过誓吧?”

“我说了,别管她们!”兰德猛地一拍桌子。霍普维吓了一跳,达西瓦愤怒地皱了一下眉头,又急忙抹去这个表情,但兰德对达西瓦的情绪没有兴趣。他的手在不经意间(他确信那是不经意的)按在了真龙令牌上。他的手臂颤抖着,渴望着拿起这根短枪,刺穿托沃的心脏。他已经完全不需要路斯·瑟林提醒了。“殉道使是一件服从我命令的武器,而不是一只老母鸡,每次泰姆被几个聚在同一家客栈里吃饭的两仪师吓坏了的时候,就扑闪着翅膀到处乱蹦。如果有必要,我会回去,说明一切。”

“我相信你没有必要这样做。”托沃立刻就说道,这次他嘴角上嘲讽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他的眼睛里露出紧张的神色,局促不安地摊开双手,几乎变成了像是要道歉的样子。很显然,他是害怕了。“米海峨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在每天的晨训中诵读过信条之后,你的命令也会被大声诵读。”

“这很好。”兰德仍然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着冷静,克制着心中的怒火。这个家伙害怕的是他爱戴的米海峨,而不是转生真龙。他害怕如果因为他而让兰德将怒火倾泻到泰姆的头上,泰姆会认为他办事不力。“如果,你们之中的任何人妄图靠近那些现在还在莫兰迪的女人,我会杀死他。你就带这句话回去吧。”

托沃僵硬地鞠了一躬,喃喃地说道:“听从你的吩咐,真龙陛下。”他露出牙齿,像是想笑一下,但他无法止住鼻子的颤抖。他竭力避免去看旁人的眼睛,竭力避免去看一切。达西瓦又发出另一个笑声,霍普维的嘴角也微微翘了起来。

但那瑞玛并没有因为托沃的困窘而高兴,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眼也不眨地看着兰德,仿佛他感觉到了兰德内心汹涌的暗流——而别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大多数女人和相当多数量的男人都以为那瑞玛只是个男孩,但那双大得出奇的眼睛,似乎比别人能看到多得多的东西。

兰德从真龙令牌上抬起手,打开那封信。他的双手颤抖得不算厉害。托沃虚弱地微笑着,糟糕的心情让他什么都没有注意到。那瑞玛靠在帐篷壁上,轻松地动了动身子。

这时,饮料送到了。波琳妮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一整个仆从队伍,分别穿着伊利安、凯瑞安和提尔的宫廷制服,用银托盘托着热调味酒和香料酒,还有玻璃高脚杯,和其他各种东西。一个穿着黄绿色制服、粉红面颊的家伙端着接水的盆;另一名穿金黑色衣服的黑皮肤女人,提着洗脸用的热水罐。他们还拿来了各种干果和水果、奶酪和橄榄,每一名仆人捧着一样。在波琳妮的指挥下,仆人们如同舞蹈一般,鞠躬、行屈膝礼,逐次奉上他们带来的东西。

兰德要了一杯香料酒,一跳坐在了桌子上,将热气腾腾的酒杯一口未动便放在一旁。似乎他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封信上。那封信没有题头,也没有任何导言,泰姆痛恨以任何头衔称呼兰德,虽然他在竭力隐藏这个事实:

我很高兴地向你报告,现在黑塔已经有了29名殉道使、97名献心士和322名士兵。不幸的是,有几个人逃掉了,他们的名字已经被除去。训练中也有一些损失,不过还是可以接受的。

现在,我会确保随时都有50支征兵队在各地行动,所以现在每天都会有三四个新人加入黑塔。几个月之内,黑塔的规模就能与白塔相当,就像我说过的那样。只要一年,白塔就会因为我们的数量而颤抖。

我亲自收割那些黑梅。那只是一小丛黑梅树,枝叶间生满了利刺,但其中有许多令人惊讶的硕大果实。

马瑞姆·泰姆

兰德神情冷峻地将那些……那些黑梅树……推出脑海。该去做的,就一定要去做,这个世界都要为他的存在而付出代价。他会为此而死亡,但整个世界都要付出代价。

还有很多事值得担心。每天三四个人?泰姆很乐观。确实再过几个月,能够导引的男人数量就会超过两仪师,但每一名两仪师都必须经过多年的训练。而这些训练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如何克制一个能够导引的男人。兰德不希望殉道使和两仪师之间发生任何冲突,那样的话,两仪师知道她们要对付什么样的人,殉道使则不然,而流血与悔恨将是这种冲突唯一的结果。无论泰姆怎么想,殉道使不是针对白塔成立的。不过,如果能逼迫塔瓦隆谨慎行事,也会为兰德提供许多便利。一名殉道使只需要知道如何杀人。如果时间和地点正确,如果他们能够活得足够长,那这就将是他们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