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拆解(第2/6页)

伊兰无声地对自己笑笑,转回身去看艾玲达。而现在女红社的成员们都已经走过了通道,却仿佛生了根一样定定地站在通道前。凯瑞妮和赛芮萨冰冷的瞪视让她们瑟缩不已,只有桑珂除外,但她也没有挪动脚步,而且她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和两仪师们对视,珂丝蒂安则已经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伊兰压下一声叹息,催促女红社们离开通道,为等在对面要牵马过来的马夫们让路。女红社像绵羊一样顺从地走到一旁(伊兰是牧羊人,茉瑞莉率领的两仪师则是狼)。如果不是要看押伊丝潘,她们的速度还会更快一些。

费梅勒是女红社中四个发间没有灰色和白色的人之一;还有爱达丝,一名在不看着两仪师的时候眼神便很强悍的女人。她们两个抓着伊丝潘的手臂,但仿佛很不适应这种押解两仪师的任务,结果黑宗两仪师总是因为她们没有抓紧而几乎要跌倒在地上,然后又猛地被她们拉起来。

“请原谅,两仪师。”费梅勒一直用轻微的塔拉朋口音低声对伊丝潘说道。“呃,很抱歉,两仪师。”爱达丝哆嗦着说,每次伊丝潘被绊倒,她都会低低地呻吟一声。好像她们已经忘记了,她们的两位家人就是死在伊丝潘和她的同党手中,而且这些人不知道又杀害过其他多少人。她们在为一个即将死亡的人大惊小怪,伊丝潘光是在白塔参与的谋杀就足以让她判处死刑。

“把她带到旁边去。”伊兰一边对她们说,一边挥手示意她们离开通道,到空旷地深处去。她们向伊兰行着屈膝礼,差一点又让伊丝潘栽倒在地,然后她们又急忙向伊兰和那个被套住头的囚犯低声道歉。黎恩和其他女红社紧跟在她们身边,一边忧虑地瞥着茉瑞莉和她周围的两仪师。

几乎是立刻,眼睛的交战又开始了。两仪师盯着女红社,女红社盯着寻风手,而亚桑米亚尔则盯着在场的所有人。伊兰咬紧牙关。她不打算向她们大喊大叫,虽然奈妮薇总是能用吼叫争取到更好的结果。但伊兰真的很想把这些人都用力摇晃一番,让她们能有一点理智,一直把她们摇晃到牙齿松散为止。包括奈妮薇——现在她应该做的是维持秩序,而不是呆呆地盯着树林深处。但如果换成是兰德,如果是兰德就要死了,除非伊兰能找到办法挽救他的生命,那她又会怎样?

突然间,泪水溢满伊兰的眼眶,刺痛了她的眼睛。兰德真的即将死去,而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阻止。还是给你手中的苹果削皮吧,女孩,不要再望着树上的那一个了。莉妮苍老的声音仿佛正在对她耳语。流眼泪可以等到以后再说,不要让它们浪费时间。

“谢谢你,莉妮。”伊兰喃喃说道。她的老保姆有时很让人生气,她从不承认伊兰真的已经长大了,但她的建议一直都很中肯。不能因为奈妮薇忽视责任,便也忽视自己的责任。

女红社一走开,仆人们就开始将马匹赶过通道了。最先过来的是驮马,而且愈前方的驮马,驮负的物品就愈重要。如果弃光魔使来袭,她们可以把骑乘马匹和不重要的携带物品都扔掉,但前面几匹驮马背上的物品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丢给弃光魔使的。伊兰示意牵着第一匹马的满面皱纹的女人走到旁边,为后面的人让出道路。

伊兰掀起第一匹驮马背上的帆布,露出下面的柳条筐,筐里似乎塞满了一大堆垃圾,裹住其中一些物品的包袱已经变成一片片烂布。这些东西中的一大部分可能确实是垃圾。伊兰拥抱阴极力,开始对篮子里的物品进行拣选。一副生锈的胸甲立刻被扔到地上,接着是一条断桌腿,一个破掉的大盘子,一个瘪得不成样的锡镴水罐,还有一捆腐烂到无法辨认的布匹,那捆布被伊兰拿在手里的时候,几乎就碎裂开了。

她们找到风之碗的那间储藏室里堆满了杂物。在那些垃圾里面,在那些被严重虫蛀的木桶和箱子里,应该不仅只有风之碗一件与至上力有关的物品。千百年的时间里,家人们一直收藏着所有她们找到的与至上力有关的物品。她们害怕使用这些东西,又不敢将它们交给两仪师,直到那个上午。这还是伊兰第一次有机会对这些物品进行拣选。光明在上,但愿暗黑之友还没有从那间储藏室里取得任何重要的物品。她们确实已经取走了一些(包括垃圾在内),但肯定不到那里全部物品的四分之一。光明在上,但愿她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物品,为了将这些东西带出拉哈德区,有人牺牲了生命。

伊兰没有导引,她只是握持着至上力。一只破碎的陶杯,三只损坏的碟子,一副小孩的奶嘴,一只侧面破了一个洞的旧靴子都被扔在了地上。一件稍微比她的手大一点的石雕——它的手感像是石头,但不知为什么,上面深蓝色的纹路又不太像是雕刻的,看上去,依稀像是一些树根。当伊兰碰到这块石头的时候,它仿佛在微微发热,它对阴极力产生了一种……共鸣。这是伊兰能想到的最贴切的形容,具体的状况,她也不甚了然,但这毫无疑问是特法器。伊兰将它放到一旁,和那些垃圾分别开来。被丢弃的物品仍然在迅速增加,但收获也还是有的。已经有若干件看似平凡无奇的物品,在伊兰的手中产生微弱的热量,和至上力发出共鸣。一个摸起来好像象牙的小盒子,上面覆盖着波浪一样的红色和绿色条纹,伊兰谨慎地将它放好,并没有打开用铰链固定的盒盖。触发一件未知的特法器很可能会造成危险。一根黑色的棒子,并不比她的小指更粗,却有三尺长,棒子很坚固,却又非常柔韧,伊兰甚至觉得能把这根棒子拗成一个环。一只带塞子的小瓶,也许是水晶的,里面盛着一种暗红色的液体。一座粗壮男人的小雕像,大约两尺高,男人生满了胡子,脸上带着欢快的微笑,手里拿着一本书。它的材质似乎是因为年代久远而颜色深暗的青铜,伊兰要两只手才能将它搬动。

但大多数物品都是无用的,而有价值的物品也都不是伊兰真正想要的。

“现在该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吗?”奈妮薇问道,她向那一小堆特法器俯下身去,立刻又站直身体,带着痛苦的神色在裙子上抹着手,喃喃地说:“那根棒子让人感到……很痛。”那名牵着驮马、面色严厉的女人向那根棒子眨眨眼,朝旁边退出一步。

伊兰看了一眼那根棒子——奈妮薇的反应很值得注意,但伊兰并没有停止拣选的工作。现在已经有太多的痛苦,不需要更多了。奈妮薇并不是经常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受。在确定那根棒子的作用之前,它也许还要对她们造成更多的痛苦。现在那只柳条筐几乎已经空了,挂在马背上另一侧的柳条筐深深地坠了下去。“如果这里能有一件法器,奈妮薇,我很希望能在魔格丁拍到我们的肩膀之前,找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