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欺骗的外表(第2/10页)

艾森勒不认为自己是个容易幻想的人,但她还是微微打了个哆嗦。妮安说,这座尖碑是传奇时代的残迹,而且是完全无害的。运气好的话,这位两仪师不会回想起多年以前的那场谈话。死人在这里并不能重新行走于世上,这有点可惜。在传说中,蒂露坎曾经亲手砍了一名伪龙的头,却为另一个能够导引的男人生了两个儿子。或者,这两个男人也许根本是同一个人。也许,蒂露坎能够知道怎样才能活着度过眼前的危机,并完成任务。

如同预料,艾森勒首先要见的两个人正等待着她,他们也各带了两名随从。培塔·奈齐曼曾经如同星光一样英俊,虽然初遇这位长者的时候,她早已褪去了所有青春气息,但她立刻就像小女孩一样被他迷住了。现在,这个当年俊美无俦的男人多了许多皱纹,减了不少发丝,剩下的头发也大半变成了灰色。大概也是因为这样,他剪去了艾拉非风格的辫子,留起了短发,但他仍然挺直腰杆坐在马鞍上。他穿着带刺绣的绿色丝绸外衣,艾森勒能看出,那件外衣里面显然没有垫肩的衬托。他肯定还能精力充沛地使用腰间的那柄佩剑。方脸的埃沙·托吉特剃光了头,只留下头顶的发丝,结成顶髻。他穿着古铜色的外衣,比艾拉非国王矮一个头,身形也略显单薄;但培塔与他相比,却显得柔和多了。夏纳的埃沙脸上并没有任何凶恶的表情(虽然他眼睛里似乎蕴含着一点挥之不去的哀伤),而夏纳国王,艾森勒怀疑他是用与他背后大剑相同的材料铸成的。艾森勒信任这两个人,也希望他们的家族关系有助于坚定这种信任。婚姻一直像共同对抗妖境的战争一样巩固着边境国家的盟约,艾森勒的一个女儿嫁给了埃沙的第三个儿子,一个儿子娶了培塔最喜爱的孙女为妻,另外,她还有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分别和这两个家族联姻。

两名国王的随从就像他们的国王一样相差甚远。一如往常,伊师迦·忒莱西安仿佛刚刚从酒宴的烂醉中醒过来一般,艾森勒从没见过任何像他一样胖的男人还能骑在马背上。他优质的红色外衣上满是皱褶,眼神迷蒙,胡子也没有刮。与之相反,高瘦整洁的齐瑞尔·西恩里如果擦去脸上的汗水和尘土,就和巴狄瑞一样优雅了,他的靴腰、手套和长辫子上都缀着银铃,脸上永远都是不可一世的表情,大概只有面对着培塔的时候,他才不会越过那突出的鼻尖看人。的确,西恩里在许多方面都是个傻瓜——艾拉非国王并不常听取咨政们的意见,他们更喜欢和他们的王后交流各种想法,但西恩里也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而爱格马·加加得比埃沙更显壮硕,这个穿着质朴的男人完全是用钢铁和岩石打造的,身上的武器比巴狄瑞的还要多——他自身就是一件致命的武器。窈窕俊美的艾莉桑·褚灵和粗壮平实的赛莱拉形成鲜明的对比,那件手艺精致的蓝色丝裙穿在她身上非常合适。她火热的眼神也和赛莱拉的静如止水形成了同样鲜明的对比,但同赛莱拉一样,只从表面来判断她绝对是个错误。“和平与光明眷顾你,坎多的艾森勒。”埃沙用粗糙的嗓音对勒住马的艾森勒说。与此同时,培塔也朗声说道:“光明庇护你,坎多的艾森勒。”

培塔的声音永远会让女性的心跳加速,不过艾森勒知道,梅努蒂一生中不曾有过任何嫉妒,身为培塔的妻子,她知道,她的丈夫从头到脚都是属于她的。

艾森勒简短地响应了他们的致敬,然后说道:“我希望你们一路上没有被其他势力察觉。”

埃沙“嗯”了一声,靠在鞍尾上,神情严峻地看着艾森勒。他是个刚硬的男人,但在失去妻子十一年后的现在,仍然为他的爱人哀恸。艾森勒读过他因为思念亡妻而写下的诗篇。任何人都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如果我们被发现了,”他低声说道,“我们现在也许已经回去了。”

“你不是已经说过要回去吗?”西恩里一边说,一边甩了一下带穗的缰绳,他语带轻蔑,但里面算是还有足够的礼貌,让这句话还不至于成为一个挑衅。即使这样,爱格马冰冷的目光已经落在他身上,同时在马鞍上稍微动了动身体。古老的联盟串起了与妖境的无数次战斗,但已经有新的疑虑盘旋其中了。

艾莉桑的坐骑轻踏了两步,这匹灰色的母马像战马一样高,黑色长鬃中的几缕白丝似乎也竖了起来。她的眼神让人很难相信夏纳女人并没有接受战斗的训练。她的头衔只是夏纳王室的纱塔扬,但任何知道内情的人都不应该相信纱塔扬的影响只限于厨师、仆役和供粮队。“莽撞不代表勇敢,西恩里爵士。我们丢下妖境,无人看守,如果我们失败了,即使我方取得胜利,我们之中一些人的头颅也会被放到矛尖上去。也许那是我们所有人的下场,即使亚瑟不那样做,白塔也不会放过我们。”

“妖境似乎已经休眠了,”忒莱西安嘟囔着,一边摩擦肥胖的面颊,发出刮蹭胡髯的声音,“我从没有见过它如此平静。”

“暗影从不会休眠。”加加得平静地说。忒莱西安点点头,仿佛在考虑爱格马的话。爱格马是他们之中最优秀的将军,也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将军之一。但忒莱西安之所以能站在培塔身边,绝不因为他仅是个好酒伴。

“只要兽魔人战争不再重演,我留下的力量已经能够监守妖境,”艾森勒坚定地说,“我相信你们也是这样。不过这没有关系,有人真的相信我们现在还能回头吗?”她的口气是不容质疑的,不应该有人响应她的话,但还是有人说话了。

“回头?”一名年轻女子清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沙戴亚的泰诺比正策马飞驰而来,她猛地一拉缰绳,胯下的白色阉马扬起前蹄,长嘶一声。她穿着深灰色的紧身骑裙,袖子上缀着一串大珍珠,细腰和浑圆的乳房处绣着大片金红色的螺旋花纹。她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女子,如果不是鼻子过大,她就是一个标准的美女了,一双深蓝色的凤目中闪耀着自信的火焰。如同艾森勒预料的,沙戴亚女王的身边只带着卡力安·拉姆辛,她众多的叔舅之一。这名头发花白的男人有一张鹰隼般的、带着伤疤的面孔,厚重的髭髯一直绕过了嘴角。但泰诺比·卡扎笛只会听取战士们的意见。“我不会回头,”她继续用强硬的语气说道,“无论你们怎样做。我会派遣我亲爱的叔父达弗朗,前去为我拿来伪龙马瑞姆·泰姆的头颅。如果我能相信所听到的半数传闻,现在他和泰姆都向那个亚瑟效忠了。我带来了将近五万人,无论你们怎样决定,我不会回头,直到我的叔父,以及亚瑟,明白是谁在统治沙戴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