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因缘的闪烁(第4/27页)

回应他的是一阵惊愕中的寂静。粗脖子的拉加比呆立在原地,维克达咬着嘴唇,就像个受惊吓的女孩。

希姆隆喃喃说道:“伊图拉德阁下,他们能够被击退吗?我见识过他们……他们将系着锁链的两仪师带到了阿摩斯平原。你也看见过。”人们移动着脚步,让大厅中回响起靴子摩擦地板的声音,许多面孔因为愤怒而变得灰暗。男人不喜欢在敌人面前显得软弱无助。但他们在霄辰人面前已经吃了够多的苦头,包括伊图拉德和希姆隆在内,他们全都知道等在阿摩斯平原的是怎样的敌人。

“他们可以被击败,希姆隆阁下。”伊图拉德回答道,“即使他们有那些……稍微不同寻常的东西。”脚下的地面砰然爆裂、骑兵胯下的坐骑有如暗影生物般的怪兽……这实在是很不同寻常,但他必须显示出绝对的信心。不管怎样,如果你知道敌人能做些什么,你就能够去想办法对付。在霄辰人出现前的漫长岁月里,战争一直在持续爆发,黑暗和暴风雨会削弱霄辰人的优势,善于观测天气的人应该能预见暴风雨的到来。“明智的人在咬到骨头之前就会停下来,而霄辰人已经把肉啃得差不多了,我现在要扔给他们一根坚硬的骨头。我已经有了计划,让他们在咬到满嘴的肉之前先在骨头上咬碎牙齿。我已经立下了誓约,你们呢?”

伊图拉德感觉自己很难保持住平稳的呼吸,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在心中估量他的话。“狼”有了计划,霄辰人则拥有戴着锁链的两仪师、飞行怪兽和其他恐怖的东西,但“狼”有了计划。谁会胜出?霄辰人,还是“狼”?

“如果真有人能击败他们,”希姆隆终于开口了,“那就是你,伊图拉德阁下,我接受你的誓言。”

“我也在此立誓!”拉加比喊道,“我们要把他们赶回海里去!”他的脾气和脖子都很像一头公牛。

让伊图拉德惊讶的是,维克达以同样的热情表示了赞同。然后是爆发性的一阵阵吼声,阿拉多曼人愿意以国王的名义立誓,并肩击退霄辰人,他们之中甚至有人喊着愿意追随“狼”直杀到末日深渊。这让伊图拉德很满意,但这并不是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如果你请求我们为阿拉多曼而战,”一个声音压过所有的喊声,“那就请求我们吧!”那些高喊着立下誓言的人转而开始恼恨地低声咒骂。

伊图拉德用平静的表情掩饰住自己的喜悦,然后转身看着说话的人。那个站在大厅另一侧的塔拉朋人身材瘦削,尖尖的鼻子将面纱顶起,仿佛一顶帐篷,他的目光犀利而又凶狠。一些塔拉朋人皱起眉,仿佛并不乐见他开口说话,看样子,他们就像阿拉多曼人一样,并没有统一的领袖。伊图拉德一直希望得到背后那些人刚刚立下的誓言,但这并不是他计划中必须的目标,塔拉朋人才是,至少,他们要比那些阿拉多曼人重要一百倍。他朝那个说话的塔拉朋人礼貌地鞠了个躬。

“我将让你们为塔拉朋而战,阁下。那些流民说,艾伊尔人已经在平原上造成相当程度的混乱。请告诉我,如果你们的一支小队,也许是一到两百人穿过混乱的平原,进入塔拉朋;如果他们在盔甲上图绘彩色斑纹,就像那些为霄辰人而战的士兵一样,那么他们能够做些什么呢?”

那些塔拉朋人僵硬的面孔绷得更紧了,现在轮到他们开始低声咒骂。南方已经传来很多讯息,说一个国王和一个帕那克被霄辰人安插在塔拉朋王座上,而且那两个家伙已经向爱瑞斯洋另一边的某个女皇宣誓效忠了。他们不喜欢去考虑已经有多少同胞正在为那个女皇卖命。现在阿摩斯平原上的大多数“霄辰人”实际上都是塔拉朋人。

“一小队人马有什么用?”那个瘦削的男人轻蔑地说道。

“用处不大,”伊图拉德答道,“但如果有五十支这样的小队呢?如果是一百支呢?”情报说明了这些塔拉朋人能够召集到这么多人。“如果他们在塔拉朋各处同时发动攻击呢?我将召集尽可能多的部下,穿戴塔拉朋人的盔甲和他们一同作战。我也将参加这次战斗,这样你们可以相信,我并不是要把你们当作牺牲品。”

他身后的阿拉多曼人开始高声表示反对。让他吃惊的是,维克达是其中声音最大的,这实在让伊图拉德有点难以置信。“狼”的计划会有效,但他们想要“狼”亲自来率领他们。大多数塔拉朋人也开始相互争论起来,他们怀疑这么多人同时穿越平原,即使分散成小队,也不可能不被发现;他们也怀疑这些小队到底能在塔拉朋发挥多大作用;还有些塔拉朋人根本不愿意穿上有霄辰人纹饰的盔甲。塔拉朋人就像沙戴亚人一样喜欢激烈地争吵,但那个尖鼻子男人始终一言不发,不眨眼地看着伊图拉德,最后,他微一点头。伊图拉德很难看清他那大胡子底下的表情,但他觉得那个人是在微笑。

伊图拉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如果这家伙不是他们的领袖,那他就不可能在同伴依然争吵不休时点头同意。他相信,其他塔拉朋人也会跟随他,他们会和他一起驰向南方,进入霄辰人的心脏地区,狠狠抽他们一记耳光。塔拉朋人当然会留在塔拉朋,继续为他们的祖国而战。他不能期待更多了。到时候将只有他率领的几千人能够穿过阿摩斯平原,返回北方。愿光明照耀他,让这些塔拉朋人愤怒起来。

他对那个塔拉朋人同样报以微笑。如果运气好,愤怒的将军们将看不到他会把他们引向何处。而如果他们看到了……好吧,他还有备用计划。

艾阿蒙·瓦达用斗篷紧裹住身体,走过林间的雪地。凛冽的寒风让那些被积雪压低的树枝发出一阵阵叹息,却反而让这片昏暗的丛林显得更加寂静。薄雾渗透进他的厚羊毛斗篷,让他感觉到彻骨的寒冷。散布在他周身的营地显得太安静了。虽然活动身体能够产生一点热量,但除非迫不得已,士兵们宁可一动不动地挤在一起。

他停下脚步,一股突然出现的臭味让他皱起了鼻子,令人窒息的感觉就好像周围有二十处爬满蛆虫的粪堆。他并没有窒息,只是皱了皱眉。这座营地缺乏他喜欢的那种精确的秩序,帐篷散乱地搭建在树枝繁茂的地方,马匹也随意拴在树枝上,完全没有排成队列。纪律散漫必然导致脏污横溢,在没有监督的情况下,懒惰的士兵会只用几锹浮土盖住马粪,会在距离营地很近的地方挖坑当作厕所。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军官都不该再成为军官,他们首先应该去学会如何使用铁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