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2/2页)

可以换一种思路!岑旷突然想。假如此人是上官云帆的仇家,有没有可能是杀了花如烟来对上官云帆报复呢?她觉得这个思路可能更加贴近事实。比如这个人在那天的争吵之后,对上官云帆一直耿耿于怀,想要寻机报复,于是一直跟踪着他,无意中发现了他和花如烟之间的密切关系,于是决定通过杀死花如烟来给上官云帆一个沉重的打击。事实证明,他的这次报复行动相当成功,上官云帆因此而陷入了精神崩溃中。

岑旷反复回想着前后的细节,觉得这个推理实在是很符合逻辑,能够完美地解释前后发生的一切。那么,只要能找到这个人,也许一切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怎么样了,你的案子?今天早上我也见到那张脸皮了。”晚上的时候,岑旷和叶空山在衙门里碰头了,叶空山发问说。

“还不错,找到一些线索。”岑旷把她这两天调查的结果向叶空山摘要讲述了一下。叶空山闭上眼睛,把岑旷所讲述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缓缓地点点头:“到目前为止,大致上是没有什么错的。”

“大致上没错?”岑旷问。

“我的意思是说,从常规思路来讲,你的推断的确是符合一般人的思维模式的,”叶空山说,“两人发生了争吵,可能意味着某些重要的谈判破裂了,那个歪鼻子男人对上官云帆恨之入骨,决意要报复他。他知道上官云帆最爱的人是花如烟,于是就杀害了花如烟,用花如烟的脸皮把上官云帆吓疯,或者说气疯。”

“这样有什么不对吗?”岑旷说,“我觉得是说得通的。”

“除了一点,”叶空山说,“那张剥下来的面皮。”

“那张脸皮怎么了?”岑旷不解。

叶空山有些阴森地龇牙一笑:“关键就在于,为什么他要费劲剥下那张脸皮?要知道,把一张脸皮完完整整地剥下来可是个技术活,不但花费时间,而且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损坏。但这个凶犯就在妓院里耐心细致地把整张脸皮一丝不苟地剥了下来,更重要的是,他还用了昂贵的水晶瓶来装。我打听过,光是那只水晶瓶,就值上百金铢呢。如果单纯是报复,至于费那么大的力气吗?把人头砍下来送过去不就行了吗?砍头可轻松多了。”

“也许这个人……就是心理变态呢?”岑旷斟酌了一下说,“或者剥下脸皮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前段时间我们破获的童谣杀人案,不也是这种麻烦无比的杀人方式吗?”

“我们寻求任何解释,都是先找常识容易解释通的,再找极其不寻常的,”叶空山说,“当然了,用心理扭曲的变态杀人狂是可以解释的,但如果还有更好的解释呢?多动动脑子吧!不管怎么说,你的办案大方向是正确的,那个上门拜访的歪鼻男人关涉重大,一定要打听到他的行踪。”

岑旷似懂非懂,但既然叶空山肯定了她的办案方向,总算是一种鼓励,也让她多了几分信心。这毕竟是她第一次真正经办属于自己的案子,紧张之外,也有一种小小的兴奋。她期待着自己能漂亮地抓获那个疑犯,解决这桩案件,让叶空山这个该死的家伙以后看自己的目光中多几分敬意,不要总是像在看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尽管从实际年龄来说,以成年女性身体为模板凝聚而成的她的确算得上是婴儿。

这时候已经是初冬了,天气越来越凉。岑旷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一边想着自己应该再去买一床被子准备过冬了,一边不自禁地产生了一些很奇怪的联想。她在半梦半醒中,总觉得自己盖在身上的不是用布缝成的棉被,而是花如烟那张惨白的脸皮。美艳如花的一代名妓只剩下这张脸皮,缠绵悱恻地包裹着岑旷的身体,让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从这个近乎梦魇的幻觉中摆脱出来后,岑旷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了。她很奇怪,鬼婴案和童谣杀人案的诡异程度并不比这起案子小,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但那两个案子都没有吓到自己。

她仔细想了很久,终于有点儿明白了,那是因为叶空山不在的缘故。这一次,叶空山退居幕后了,只能偶尔给自己一些提点,绝大多数事情都要靠自己来完成,这让她十分不适应。她已经习惯了这个满脑子鬼主意的坏东西领着自己前行,一旦身边没有他,自己就会感到分外孤独,不得不一个人去面对这个纷繁复杂的,充斥着诡计、谎言、阴谋与圈套的世界。

“虽然你平时总是很讨厌,但是离开了你,还真是难受啊。”这个从来不会撒谎的魅,在凄冷的冬夜里对自己说。她把身子缩成一小团,以一种抗拒的姿态慢慢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