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5页)

“可罗德里戈大人,”维耶里插嘴道,“我该拿那个混蛋马里奥怎么办?”

“解决他!不能让他得知我们的打算。”那个被他们叫作罗德里戈的人上了马。埃齐奥看清了他的长相,看到了他冰冷的双眸和那只鹰钩鼻,猜想他应该有四十四五岁了。

“他向来是个麻烦,”弗朗西斯科愤愤地说,“就像他的杂种哥哥一样。”

“别担心,大人,”维耶里说,“我很快就会让他们团聚——在地狱里!”

“走吧,”那个罗德里戈说,“我们不能逗留太久。”雅各布和弗朗西斯科也在他身边上了马,他们掉转马头,朝帕齐的卫兵刚刚打开的北门前进。“愿认知之父引导我们!”

他们策马离开,城门在他们身后合拢。埃齐奥正在考虑该不该下手杀死维耶里,但这儿守卫森严,而且他更希望能活捉并审问维耶里。不过他还是暗暗记下了刚才那几个人的名字,准备加到父亲列出的敌人名单上,因为他们显然正在酝酿某个阴谋。

就在这时,又有一队帕齐的士兵进入了广场,为首的那个跑到维耶里面前。

“什么事?”维耶里厉声道。

“指挥官,我带来了坏消息。马里奥·奥迪托雷的部队已经突破了我们的最后一道防线。”

维耶里冷笑起来。“只是他这么以为罢了。你瞧,”他朝周围的大军挥了挥手,“这里有来自佛罗伦萨的援军。在今天结束之前,我们就会把他们赶出圣吉米亚诺,就像赶走一只害虫!”他对集结的士兵抬高嗓门。“快去迎战!”他大喊道,“碾碎那群废物!”

帕齐家的军队发出一声嘶哑的战吼,在士官们的指挥下列队站好,随后朝城市的南方前进,准备与马里奥的部队交手。埃齐奥祈祷叔叔能做好充足的准备,因为眼下敌我实力相差悬殊,而且维耶里还留在后方,身边只有他的私人护卫,正朝着安全的宫内走去。毫无疑问,他还有些和会议相关的事务要办。又也许他是要回去穿上护甲,以防万一。失去这次机会,恐怕就不会有下一次了。埃齐奥走出暗处,掀起头上的兜帽。

“早上好啊,德·帕齐大人,”他说,“忙了一整晚吗?”

维耶里猛地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掠过混合了震惊和恐惧的表情。接着他恢复了镇定,大吼道:“我早该知道你会再次出现。见上帝去吧,埃齐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不过是棋盘上的一只小卒罢了。”

维耶里的护卫冲了过来,但埃齐奥早有准备。他用最后一把飞刀解决了第一名士兵——那把刀子划破空气,发出骇人的鸣响。接着他拔出长剑和匕首,与其余的护卫短兵相接。在飞溅的鲜血中,他像个狂战士那样劈砍不停,动作简练而致命,直到最后一名护卫也拖着重伤的身体蹒跚退开。这时,维耶里把手伸进唯一没有拴着的那匹马的鞍囊,取出一把看起来十分锋利的战斧,朝他冲了过来。埃齐奥扭转身体,避开锋芒,斧子虽然只是擦过护甲,却仍旧让他头晕目眩。他倒在地上,长剑脱手。维耶里立刻站到他身前,踢开了他的剑,将斧子高举过头。埃齐奥鼓起剩下的气力,一脚踢向对手的腹股沟,但维耶里早有防备,向后跳去。等埃齐奥趁此机会爬起身来以后,维耶里把斧子朝埃齐奥的左手丢去,打落了他的匕首,更在他的左手背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伤口。维耶里拔出了长剑和匕首。

“如果你想做好什么事,就自己动手,”维耶里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自己花钱雇这些所谓保镖做什么。别了,埃齐奥!”说完,他便朝埃齐奥逼近过来。

那把斧子割开埃齐奥的手背时,剧痛让他头脑昏沉,视野模糊。现在,他回想起了所学的技巧,让本能接管了身体。埃齐奥振作精神,等到维耶里摆出架势,准备给他眼中这个手无寸铁的对手以致命一击的时候,埃齐奥扭动右腕,摊开手指。机关立刻触发,腕刃弹出,黯淡无光的外表掩盖了它致命的锋芒。维耶里抬起手臂。他的侧翼毫不设防。埃齐奥将腕刃刺进了维耶里的身侧——利刃刺入之时几乎畅通无阻。

维耶里呆立了片刻,随后抛下武器,跪倒在地。鲜血如同瀑布般自他的肋骨间流下。埃齐奥接住了倒向地面的维耶里。

“你没多少时间了,维耶里,”他急切地说,“现在要去见上帝的人是你了。告诉我,你们谈了些什么?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维耶里费力地笑了笑。“你永远没法打败我们,”他说,“你们永远战胜不了帕齐家,更不可能战胜罗德里戈·博尔吉亚。”

埃齐奥知道,他很快就只能跟一具尸体对话了。他的语气更加焦急。“告诉我,维耶里!我父亲是不是察觉了你们的计划?所以你们才会害死他,对不对?”

维耶里已经脸色苍白。他抓紧了埃齐奥的胳膊。他的嘴角流出鲜血,双眼也渐渐呆滞。但他仍然挤出一个讽刺的微笑。“埃齐奥,莫非你希望我向你彻底忏悔不成?很抱歉,但我没有……时间……”他挣扎着想要呼吸,嘴里流出了更多的鲜血。“真可惜。在另一个世界,我们也许还能做……朋友。”

埃齐奥感到维耶里的手松开了。

但这时,伤口的痛楚再次浮现,连同他的亲人死去的鲜明记忆一起,冰冷的狂怒几乎撕裂他的身体。“朋友?”他对那具尸体说,“朋友!你这坨狗屎!你的尸体应该被抛弃在路边,像一头死牛那样腐烂!没有人会想念你!我只希望你更加痛苦!我……”

“埃齐奥,”一个温柔而和蔼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够了!给他些尊重吧。”

埃齐奥站起身,转身面对他的叔叔。“尊重?发生了那种事,您还要我尊重他?您难道不觉得,如果他获胜,只会把我们在最近的树上吊死吗?”

马里奥浑身灰尘和鲜血,伤痕累累,但仍旧站得笔直。

“可他没有获胜,埃齐奥。而且你跟他不同。不要变成他那样的人。”他跪在那具尸体旁,用戴着手套的手为维耶里合上双眼。“愿死亡为你可悲而愤怒的灵魂带来渴求的安宁,”他说,“安息吧[1]。”

埃齐奥沉默地看着这一幕。等他叔叔起身后,他说:“结束了吗?”

“不,”马里奥回答,“战况仍然激烈。但局面变得对我们这边有利了,罗伯托带了他的一部分手下来协助我们,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他顿了顿,又说:“有个悲伤的消息要告诉你:奥拉齐奥阵亡了。”

“奥拉齐奥!”

“他在死前对我说,你是个非常勇敢的人。不要辜负他的赞美,埃齐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