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苏厄德医生的日记(第3/5页)

按照“凯瑟琳女王”号从伦敦一路驶来的速度,从达达尼尔海峡开到这里,只需要二十四小时。它应该在早上靠岸,不可能再提前了,所以我们都打算早点睡。我们会在一点钟起床,做好准备。

十月二十五日,中午

还没有船靠岸的消息。哈克夫人今天早上在催眠中说的话和以前一样,所以我们随时可能接到消息。我们这些男人都十分兴奋,除了哈克,他很冷静,手冷得像冰一样。一个小时前,我发现他在磨他那把总是随身带的廓尔喀大刀的刀刃。如果这双冰冷坚定的手握着这把廓尔喀刀砍到伯爵的喉咙,伯爵可就够戗了。

范海辛和我今天都特别留心哈克夫人。中午前后她进入了某种呆滞状态,让我们很是担忧,虽然我们没对其他人说,但还是闷闷不乐。她整个上午都十分不安,所以我们听说她睡了,刚开始还很高兴,但是当她的丈夫无意间提到她睡得很熟,叫都叫不醒,我们立刻到她的房间里去看究竟怎样。她呼吸自然,看起来安详平静,于是我们一致认为她还是睡着了最好。可怜的女孩子,她需要忘记的东西太多了,如果睡眠能带来遗忘,那么睡着对她是有好处的。

后来

我们的意见是正确的,睡了几个小时后,她醒来时容光焕发,比前几天精神好多了。在日落的时候,她和往常一样进入催眠状态。她说伯爵可能正在黑海上,正在匆匆赶往他的目的地。他是在走向死亡,我相信。

十月二十六日

又一天过去了,“凯瑟琳女王”号还是没有消息。这艘船现在该到了。显然它还在某处航行,因为日出时,哈克夫人在催眠中报告的内容还是和以前一样。这艘船可能时不时被大雾阻住航程,昨天晚上靠岸的几艘汽轮上的人说,在港口的南北两面都有雾。我们必须继续守候,那艘船随时都可能有消息。

十月二十九日,中午

很奇怪,还是没有我们正在等的那艘船的消息。哈克夫人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报告都和以前一样:“浪花拍打、水流过的声音”,虽然她还说“波涛声变得很微弱了”。伦敦来的电报还是一样:“没有进一步的报告。”范海辛非常焦虑,他刚才告诉我,他怕伯爵要逃走。他意味深长地加上一句:

“我不喜欢米娜女士那种呆呆的样子。在人神志恍惚的时候,灵魂和记忆会有些奇怪的举动。”我正要细细问他,哈克进来了,他抬手示意不要再讲。我们今天日落时要试试看,要让她在催眠状态中讲出更多信息。

十月二十八日

电报。鲁夫斯·史密斯,伦敦,给戈达明爵士,由瓦尔纳副领事H. B. M.转交

“‘凯瑟琳女王’号报告,今天一点进入加拉茨。”

苏厄德医生的日记

十月二十八日

当那份电报宣布船到加拉茨时,我想大家都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吃惊。的确,我们不知道坏消息会从哪里、以什么方式、在什么时候来,但我想大家都预想到有怪事会发生。船迟迟不到瓦尔纳,说明事情没有像我们预想的那样发展,对此结果大家多少有些满意了,我们只是等着看变故发生在哪里。不过,这也算是个意外。我想,人们都相信事情会按照自己的规律发展,人是事先难以预料的,这是自然的法则。先验主义是为天使而设的灯塔,对人类它不过是鬼火而已。这真是奇怪的体验,大家的看法都不同。范海辛手撑着头,好像在对上帝抗议,但是他一言不发,很快又站起来,表情严厉。戈达明爵士脸色惨白,呼吸沉重。我自己头脑昏沉,惊奇地看着大家。昆西·莫里斯用我熟悉的那种飞快的动作紧了紧腰带,在我们四处漫游的时候,这个动作就意味着“行动”。哈克夫人变得像死人一样脸色苍白,她额头上的伤疤因此看起来就像在燃烧,但是她温柔地合起双手,眼望着上方开始祈祷。哈克微笑着——真的在微笑——是那种绝望之人的黯淡、苦涩的微笑,但是他的动作替代了言语,他的手本能地握住那把廓尔喀刀的刀柄,停在那里。“下一班去加拉茨的火车什么时候开?”范海辛问我们。

“明天早上六点半!”我们都吓了一跳,因为是哈克夫人在回答。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阿瑟问道。

“你们忘了——或许你们不知道,不过乔纳森和范海辛医生知道——我是个火车专家。在埃克塞特老家,我总是帮我丈夫整理火车时刻表。我发现这些知识有时候非常有用,所以我现在总是在研究火车时刻表。我知道如果我们要去德拉库拉城堡,就要经过加拉茨,或者经过布加勒斯特,所以我仔细记下了往那里去的火车班次。可惜的是,没有很多车开往那里,我刚才说的明天那班是唯一一班。”

“了不起的女人!”教授喃喃道。

“能不能为我们发一趟专车呢?”戈达明爵士问。

范海辛摇摇头:“怕是不能。这个国家和你我的国家差别很大,即使你争取到了专车,大概也不会比固定班车到得早。而且,我们还要做些准备。我们必须思考。现在我们来做些安排。阿瑟,你去买车票,准备好让我们能早上走。乔纳森,你能不能到轮船货物代理商那里去,拿到给加拉茨代理商的信?信中要授权我们搜查那艘船,就像我们在这里能做的那样。昆西·莫里斯,你去找副领事,请他和他在加拉茨的属下帮助我们,尽可能减少路上的麻烦,这样我们跨过多瑙河时就不会浪费时间。我和约翰、米娜女士留在这里,商量一些事情。这样就算你们出去办事的时间长一点,也没有关系,我会在这里记下米娜女士的报告。”

“而我,”哈克夫人的模样更像她从前的样子,而不是最近这些日子的样子,她愉快地说,“会尽量设法帮忙,也会和以前一样,帮你们想办法,帮你们写记录。我身上有某些东西奇怪地消失了,我觉得比最近这段时间轻松自由多了!”这时,三个年轻人看起来都高兴了起来,因为他们明白了米娜这么说的意义,但是范海辛和我互相看了一眼,我俩的眼神都严肃而不安。不过我们什么也没说。

三个年轻人执行他们的任务去了,范海辛请哈克夫人在日记中查找哈克在城堡时写下的部分。她去拿日记了,当门在她身后关上时,他说:

“我们的想法一样!说吧!”

“情况变了。那个希望让我非常担心,因为这希望可能会欺骗我们。”

“没错。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她去拿日记吗?”

“不知道!”我说,“要不就是你要找机会和我单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