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在海上 Chapter 15 海上风波(第2/7页)

空气温暖而干燥,玛萨丽舔了舔嘴唇。我把水壶推到她身边,她点头表示感谢后便倒了一杯水喝。“因此我想,”玛萨丽一边倒水一边说,“肯定是因为母亲觉得自己有孩子——有了我们,她觉得如果再有个孩子会很糟糕,于是她不想——不想和詹米睡觉。”

玛萨丽喝了一口水,放下水杯,抬起头直直地瞪着我。“我看到你和爸爸了,”她说,“就在他看到我的前一秒,我——我想你喜欢他和你躺在床上。”

一时间,我张开又合上了自己的嘴巴。“嗯……是,”我低声说,“我喜欢。”

玛萨丽满意地说:“嗯哼,你喜欢他碰你,我早就看出来了,但你没有生过孩子。我听说有一些方法可以避孕,只是好像没有人知道具体怎么做,但你一定知道,因为你很聪明。”

玛萨丽歪过头仔细观察着我。“我喜欢孩子,”她坦白道,“但如果问我更喜欢孩子还是菲格斯,我选择菲格斯。所以,我不想要孩子——希望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做。”

我一边把面前的卷发往耳后捋,一边想着究竟从哪儿给她讲起。“嗯,”一个深呼吸后,我说,“首先,我生过孩子。”

玛萨丽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你有孩子?爸爸——詹米知道吗?”

“嗯,他当然知道,”我有些恼火地说道,“孩子是他的。”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爸爸有他自己的孩子。”那双淡蓝色的眼睛眯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我想他觉得那和你没什么关系,”我说道,“确实不关你的事。”虽然我的语气有些尖刻,但她只是扬起眉毛直愣愣地盯着我。

“我的第一个孩子夭折了,”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在法国,她埋在那儿了。我的——我们的第二个女儿已经长大了,她是在卡洛登战役后出生的。”

“那么詹米从来没有见过她,长大的那个?”玛萨丽皱着眉头慢吞吞地说。

我摇摇头,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那一刻,好像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于是我伸手去拿水壶。玛萨丽只是心不在焉地把水壶推到我面前,仍倚在墙上随着船来回摇摆。“太让人难过了,”她轻声自言自语道,接着又皱起眉头,凝视着我,想要问个究竟,“那你已经有过孩子了,这不会对你有影响吗?嗯,但那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你在法国时有过别的男人吗?”玛萨丽的下嘴唇噘起来包住了上嘴唇,就像只倔强的小斗牛犬。

“那——”我把杯子放下,坚定地说,“完全不是你该问的。至于生孩子是否有影响,可能对一些女人来说会有影响吧,但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介意。但不管有没有影响,你不想马上有孩子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她收回噘起的下嘴唇,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地问:“那么有什么方法吗?”

“有很多方法,可惜,大多数都不管用。”我遗憾地告诉玛萨丽。不过,我仍然清楚地记得,二十年前,我在巴黎天使医院工作时,老练的接生员曾告诉过我一个方法。

“给我递一下壁橱里的那个小箱子,”我指着她头顶上的舱门处说,“对,就是那个。”

“在法国,有些接生婆会用月桂和缬草来泡茶,”我一边翻找药箱,一边和她说,“但那样很危险,我觉得并不是很可靠。”

“你想她吗?”玛萨丽突然问道,我惊讶地抬起了头,“你的女儿。”玛萨丽的表情一时变得有些茫然,我想她可能在想莱里吧。

“嗯,”我简单地回答道,“但她长大了,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我心里的石头落了下去,于是埋下头继续翻药箱。莱里再见到玛萨丽的机会几乎和我能见到布丽安娜的机会一样少,我真的不想再继续思考这件事了。

“这儿。”我说着拿出了一大块干净的海绵。接着,我用一把医用小刀小心翼翼地将这块海绵切成了几个薄片,每个大约三平方英寸。我又从箱子里找出一瓶艾菊油,然后用它浸湿了一平方英寸的海绵。玛萨丽在一旁仔细地看着我。

“就是这样,”我说,“看你要用多少油了。没有油的情况下,你可以蘸醋——危急关头,甚至酒也可以。在和男人睡觉之前,你要把这点海绵放在你体内——即便是第一次做也要注意,因为哪怕只做一次,你也可能会怀孕。”

玛萨丽睁大了眼睛,点点头,然后用食指轻轻碰了碰海绵:“嗯?那么——然后呢?我要再把它拿出来,还是——”

这时,甲板上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叫声,“阿尔忒弥斯”号向一侧倾斜。船上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我以后再和你说。”我把海绵和艾菊瓶推给玛萨丽,径直向过道走去。

詹米和船长站在后甲板上,望着正向我们驶来的一艘大船。那是艘三桅船,大小几乎是“阿尔忒弥斯”号的三倍,船帆和索具像一片森林,船上的人看上去就像匍匐在床单上的跳蚤一样。大船的尾迹中飘着一股白烟,看得出来刚刚发射过一发炮弹。

“它向我们开火了吗?”我惊讶地问。

“没有,”詹米严肃地说,“警告性的一声而已,他们想登上我们的船。”

“他们能吗?”我问雷恩斯船长。雷恩斯看着比往常更加愁闷,嘴角耷拉下来隐没在了两侧的胡须中。

“他们能,”他说,“在这样的强风中,海面如此开阔,我们的船不会比他们快的。”

“那是什么船?”远远望去,桅顶的军舰旗随风飘扬,但因为逆光,看起来只是黑压压的一片。

詹米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我:“外乡人,那是一艘英国军舰,有七十四个炮口。你最好到下面去。”

这是个坏消息。尽管英法两国不再交战了,但关系仍然紧张。虽然“阿尔忒弥斯”号上也配备了军火,但只有四架十二磅的枪,对付小海盗没问题,但根本不是一艘军舰的对手。

“他们想要什么?”詹米问雷恩斯。雷恩斯只是摇摇头,软塌微胖的脸上表情凝重。

“有可能在逼迫我们,”雷恩斯回答道,“他们人手不够,你看它的绳索——还有前甲板上,全都空空的,”雷恩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艘正在逼近的军舰说道,“他们可能会押走我们船上的水手,特别是长得像英国人的——大概一半的人吧。而你,弗雷泽先生——除非你冒充法国人。”

“该死的,”詹米轻声说,并看着我皱起了眉头,“我没和你说让你下去吗?”

“你说了。”我仍执意不走,反而向他走近了一些。我看见那艘军舰上降下了一只小船。一个穿着金色外套、戴着花边帽的军官正从一旁爬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