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1 回归故里 Chapter 07 我见到一位律师(第3/8页)

考虑到菲格斯的条件,我也不能怪女孩的父母势利眼。菲格斯肤色黢黑,长相英俊,举止风度翩翩,这些足以使他赢得女孩的芳心。然而,保守的苏格兰父母们可能更在意别的东西,比如家产、收入、他缺失的左手以及他的姓氏。

尽管在苏格兰高地上,走私、养牛等共产主义的生活方式已经有非常悠久而辉煌的历史了,但对法国人而言,完全没有这码事。无论菲格斯在拉里堡生活多久,他永远都是一个纯正的法国人,正如巴黎圣母院永远都是法国的标志。他和我一样,在这里永远都是异乡人。

“如果我们的印刷业务生意红火,而我又是合伙人,大概一定会有好姑娘愿意嫁给我的。”他解释道,“然而事实上……”菲格斯闷闷不乐地摇摇头。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表示同情。“别担心,”我说,“我们会想到办法的。詹米认识那个女孩吗?我相信他愿意为你和她母亲说说话的。”

让我惊讶的是,他突然充满警惕地看着我。

“哦,不,夫人!请您不要和大人说——他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每一样都比我的重要。”

考虑到现在的情况,我想菲格斯说得不无道理。我也答应他不向詹米透露一丝关于他的事。在冻土地上站了很久,我脚底感到一阵寒冷,于是我提议一起回屋里。

“夫人,可能过一阵子再说比较好,”他说道,“因为现在,我觉得我连绵羊都照顾不好。”菲格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向鸽棚走去,肩膀耷拉着,步履缓慢。

让我惊讶的是,詹米和詹妮都在起居室。詹妮之前在屋外,她的脸颊和高高的鼻梁都冻得通红,衣服上还残留着冬日雾霭的气息。

“我已派小伊恩去给多纳斯上马鞍了,”詹妮对着詹米皱起了眉头,“詹米,你能站起来自己走到马厩吗?难道非得他亲自把那畜生带到你面前?”

詹米挑起一侧眉头,抬眼盯着詹妮:“如果我想去哪儿,我可以去,但现在我哪儿也不想去。”

“我没和你说他快来了吗?”詹妮很不耐烦,“埃米亚斯·凯特里克昨天很晚了特意来这儿,他说,他刚从金沃利斯回来,霍巴特打算今天就过来。”詹妮瞥了一眼壁炉架上那个华美的珐琅时钟,“假如他吃完早饭起身,那一个小时后就到这儿了。”

詹米眉头紧锁,头靠在了沙发上。“詹妮,我告诉你,我不怕霍巴特·麦肯锡,”他一字一顿地说,“该死的,我还用躲他!”

詹妮冷冷地看着詹米,眉头上扬。“哦,是吗?”她说,“你以前也不怕莱里,看她把你弄成什么样了!”她对着詹米胳膊上的绷带点了点头。

詹米不由自主地噘起了一侧的嘴角。“是啊,你说得对。”詹米说道,“但是,詹妮,你知道,苏格兰高地上几乎没有第二把手枪,我想霍巴特不会来这儿向我借枪再开枪打我吧?”

“他确实不会那样做,他只会走进来,用长矛刺穿你的身体,就像刺死一只愚蠢的鹅!”她厉声说道。

詹米冷笑,詹妮瞪着他。我趁机打断了他们。“谁?”我问道,“谁是霍巴特·麦肯锡?为什么他要像刺鹅一样刺死你?”

詹米转头看着我,眼里仍有一丝嘲讽。

“霍巴特是莱里的哥哥,外乡人,”他解释道,“至于刺死我什么的——”

“霍巴特住在金沃利斯,莱里派人去那儿找他,”詹妮突然打断了詹米,“已经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我、詹米以及我们现在尴尬的处境都被某个不耐烦的小动作威胁着。

“他们猜测霍巴特打算来这儿除掉我给她妹妹雪耻。”詹米说。他似乎觉得这种想法很可笑。我和詹妮都不确定詹米会不会有危险。

“你不害怕霍巴特来吗?”我问。

“当然不怕。”他有点气急败坏。詹米转向了詹妮:“天哪,詹妮,你应该了解霍巴特·麦肯锡,那家伙不把自己的脚砍掉连头野猪都刺不中!”

詹妮上下打量着詹米,显然她在揣摩詹米对付那个无能的家伙的胜算有多少,最后她不情愿地承认,即便詹米单手对付他可能也足够了。

“嗯,”她说,“那如果他来找你,你杀了他,怎么办?”

“我想那他就死了呗。”詹米干脆地说。

“你会因谋杀罪被绞死,”她愤怒地说,“要么就是逃亡,然后莱里的其他亲戚都去追杀你,你想引起一场家族间的血海深仇,是吗?”

詹米紧紧盯着詹妮,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姐弟俩的表情更加相像了。“我想要的,”他故作冷静地说,“是我的早餐。你想喂饱我,还是想等我饿晕过去,再把我藏在神父洞[3]里等着霍巴特离开?”

詹妮看着詹米,既生气又无奈。同往常一样,弗雷泽家的战争最后都以幽默收尾。

“这是个好想法,”詹妮嘴上闪过一丝不情愿的微笑,“我要是能把你顽固的躯壳拖到那么远的地方,那我宁愿亲自一棍子把你打晕过去。”她摇头笑道,“好,詹米,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是你千万别把我那块精致的土耳其地毯弄得乱七八糟的,好吗?”

詹米努着长长的嘴巴抬头看着詹妮。“詹妮,我保证。”他说,“房间内不会留下一滴血。”

詹妮哼了一声吸了吸鼻子。“笨蛋,”她说,但语气中并没有怨气,“我一会儿就让珍妮把粥给你送过来。”于是詹妮走了,长裙和衬裙的裙摆来回打着旋。

“她提到多纳斯了吗?”我看着詹妮离开的背影,困惑地问道,“这个多纳斯一定不是你从理士城堡带回来的那匹马!”

“对啊,当然。”詹米仰头冲我微笑,“它是多纳斯的孙子——或者说是其中之一。为了纪念多纳斯,我们把那些栗色小雄马驹都以它的名字命名。”

我倚靠着沙发背,从詹米肩膀上,沿着他受伤的手臂,轻柔地抚摸着。“疼吗?”我在他伤口上按了按,他本能地缩了下胳膊。现在好点了,前天,伤口这块儿都肿了起来。

“好些了。”詹米说道。他去掉了绷带,小心翼翼地伸展着手臂,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不过我想我暂时还不能翻筋斗。”

我被他逗笑了。“是呀,我也这么认为。”我犹豫了一会儿,“詹米——那个霍巴特,你真的认为他不会——”

“我想他不会赢,”詹米坚定地说,“就算我会输,我也想先吃过早饭。我可不想饿着肚子被人杀死。”

我于是放心地笑了。“我这就去给你拿早饭。”我答应他。

然而,我走进大厅时,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隐约有个人走了过去,于是我停下脚步想看个究竟。那是詹妮,她正沿着斜坡向马厩走去。为了抵御寒冷,她身着羊毛披风,脸上也裹得很严实。我灵机一闪,也从衣帽架上取了件披风,追着詹妮跑出去。我和詹妮·默里还有些话要说,这可能是和她单独说话的最好时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