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热力学第一定律(第3/5页)

“我们的?”

“我的意思是,它是弗雷泽家的符号。”他解释道,并伸出粗大的手指轻轻戳动那颗草莓,“草莓一直是弗雷泽氏族的标志,弗雷泽这个名字最初就是草莓的意思,当时有个叫弗雷泽利尔先生的人跟随威廉国王从法国过去,在苏格兰山区里努力开垦出了属于自己的土地。”

威廉国王,也就是征服者威廉。弗雷泽氏族或许不是苏格兰高地最古老的氏族,但还是拥有显赫的传统。

“你们最初是战士,是吗?”

“也是农民。”他眼中的疑惑退去,脸上挂出了微笑。

我没有说出我在想什么,但是我很清楚他心中也有同样的想法。弗雷泽氏族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些零散的碎片,只剩下那些依靠战斗、计策或运气而生存下来的人。苏格兰高地的众多氏族在卡洛登被摧毁,他们的首领要么在战斗中被屠杀,要么被法律谋杀。

但是,他站在这里,围着披肩,又高又挺拔,深色的高地匕首挂在身侧。他既是战士,也是农民。尽管脚下的土地不是苏格兰的土地,但是他呼吸的却是自由的空气。一阵山风吹动了他的头发,把铜色的发丝吹起来,吹到夏天的阳光里。

我抬头朝他微笑,把我逐渐增强的担忧压制了回去。“弗雷泽利尔,呃,草莓先生?他种草莓,还是只是喜欢吃草莓?”

“都有,”他干巴巴地说,“或者只是因为他的头发是红的,你说呢?”

我大笑起来,他蹲到了我的边上,解开了披肩。“这根枝丫很珍稀,”他摸着我张开的手里的小枝说道,“花、叶和果实同在一起。白色的花代表荣誉,红色的果实代表勇气,绿色的叶子代表忠诚。”

我看着他,感觉喉咙紧绷着。“他们说得不错。”我说道。

他抓住我的手,轻轻地捏我的手指,让我握住那根小枝。“果实的形状是心脏。”他轻声说道,然后埋头亲吻了我。

我的眼泪差点就涌了出来,至少我有不错的借口,可以解释那滴已经渗出来的眼泪。他轻轻地把那滴眼泪擦掉,然后站起来,解开了腰带,让披肩掉下去堆在他的双脚四周。然后,他脱掉衬衫和马裤,裸露着身子朝我微笑。“这里没人,只有我们俩。”他说。

虽然他的这句话没有来由,但我懂他的意思。几天来,我们四周十分广阔,充满了威胁,荒野离我们火堆的亮圈并不远。但是在这里,除我们之外再无他人,我们就是这个地方的一部分,在大白天不需要阻止荒野靠近。

“古时候,人们会这样做,好让土地变得丰饶。”他说着,把手递给我,拉我站起来。

“我没有看到土地。”我也不确定是否希望看到任何土地。但是,我还是脱下了鹿皮衣,解开了临时胸罩的结。他欣赏地打量着我。

“嗯,我肯定得先砍掉几棵树,但那不是当务之急,是吧?”

我们用披肩和斗篷充当床铺,裸着躺在上面,肌肤紧贴着肌肤,四周是发黄的草,空气中飘散着野草莓的香味。我们在尘世的乐园里,彼此抚摸了或许很久,或许很短。我努力赶走那些在上山途中困扰我的思绪,决心只管尽可能长久地与他共享喜悦。我紧紧抓住他,他深深地呼吸,用力把自己按到我的手里。

“没有蛇的伊甸园会是什么样子?”我低声说着,手指在他身上游走。

他的眼睛皱成两个蓝色的三角形,离我如此近,让我能看到他的黑色瞳孔。

“我的心肝,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吃知善恶树上的果实吗?”

我伸出舌尖,沿着他的下嘴唇舔,表示回答了他的问题。

尽管空气温暖而甜蜜,他还是在我手指的抚摸下颤抖起来。

“我准备好了,弗雷泽利尔先生。”我用法语说道。

他低下头,咬着我那肿胀得像成熟的小草莓的乳头。

“弗雷泽利尔夫人,”他对我耳语道,“乐意为您效劳。”

然后我们共享了果实和花朵,用绿叶覆盖了一切。

* * *

我们身体交缠着,困倦地躺在那里,只在赶走好奇的昆虫时才动动身子,直到第一片阴影触碰到我们的脚。詹米安静地站起来,用斗篷盖在我身上,以为我睡着了。我听到他穿衣服时弄出的隐秘的沙沙声,然后又听到他迅速穿过草地时发出的轻柔的唰唰声。

我翻了个身,看到他在一小段距离以外,站在树林的边上,看着朝河边倾斜下去的土地。

他没有穿衣服,只在腰间围着那条皱巴巴的、沾着血渍的披肩。他的头发蓬乱地披散在肩上,看上去就像原始的苏格兰高地人。我以前觉得对他而言是羁绊的东西——他的家庭、他的氏族——现在是他的强项。我以前觉得对我而言是强项的东西——我的独处、我的不受约束——现在则是我的弱点。

他对紧密关系已有了解,知道了它的好与坏,所以有毅力抛下它,有毅力离开所有关于安全的信念,独自去冒险。而曾经对自给自足感到如此自豪的我,现在都不敢去想象再次变得孤单。

我已经下定决心不说什么,就生活在此时此刻,无论未来怎样都会接受。但是现在到了这个地方,我却无法接受。我看到他坚决地抬起头,同时还看到他的名字刻在冰冷的石碑上。恐惧和绝望席卷了我的全身。

似乎听到了我未叫出来的哭喊的回响,他转头朝我看过来。无论他在我脸上看到了什么,都让他迅速回到了我的身边。

“怎么了,外乡人?”

在他能够看到我时,我没有必要说假话。“我害怕。”我脱口说道。

他迅速扫视四周,看是否有什么危险,同时去拿匕首,但是我把手伸到他的胳膊上,拦住了他。

“不是那个。詹米,抱着我。抱我。”

他将我拥入怀中,把斗篷围在我身上。尽管空气仍然温暖,但我还是在颤抖。

“不要怕,我的褐发美人,有我在呢。你害怕什么?”他低声说道。

“害怕你,害怕这里。想到你在这里,想到我们到这里来,我就害怕。”我说道,然后把他搂得更紧了。他的心脏在我的耳朵下面怦怦地跳动着,有力而稳定。

“害怕?害怕什么,外乡人?”他问道,并用力抱紧我,“结婚的时候我说过,我会让你衣食无忧,不是吗?”他把我抱得更紧,把我的头按到他肩膀的曲线里。

“结婚那天我给了你三样东西,”他轻声说,“我的名字、我的家庭,以及我身体的庇护。这三样东西始终都会是你的,外乡人,只要我们都还活着。无论我们去哪儿,我都不会让你挨饿受冻,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