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杰克”(第2/4页)

“所以那些雾是……”

“被他所杀死的吸血鬼的怨气。”安德莱亚说。

“……不是魔吗?”朱塞佩叹了口气,“难怪我的驱魔咒完全不起作用。”

“因为那是人类的怨气,是吸血鬼身上残存的人性所造成的怨气。”安德莱亚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声音恳切而清晰,“这不在你的职责范围之内,朱塞佩。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回去?难道真的可以回去吗?他还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狼狈地带着一身骂名回到梵蒂冈?他该如何面对贝尔托内教枢?他如何面对自己?!

“如果敌人是一位血族长老……”安德莱亚盯着他的眼睛,“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你去也于事无补,不过只是白白送死而已。何况这已在你职责之外。朱塞佩,跟我回罗马,把这里的事情交给月长老去处理。”

“……不。”

“即刻返回罗马!这是我的命令,圣杯五!”圣杯骑士震怒,他伸手去拉朱塞佩。

“谁是你的圣杯五!”朱塞佩一把打开他的手,“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安德莱亚——我的朋友——但我仍是梵蒂冈的神父!我只听命于教宗与上帝。”他拿起身畔那张印有自己头像的报纸:“无论对方是谁,哪怕他真的来自地狱,我也要查明真相,为自己洗清冤屈,把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你会死在伦敦,你这个脑子里长了肌肉的白痴!”

“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回去!”

外面的风大了起来,石板门“砰”的一声关上,圣杯骑士愤而离去。

朱塞佩低下头,盯着对方给自己带来的那张《晚间新闻报》。

“另一宗白教堂谋杀案”

此刻在大都会警署内部,罗莎正对着同样的一张报纸皱起了眉。

此时距离那场可怕的凶案发生不过十几个小时而已,报纸已经完全印出来了。全伦敦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死者是二十四岁的爱尔兰妓女——玛莉珍·凯利。死亡时间是昨天夜里,也就是星期五的凌晨。报纸上把这整个案子描述得绘声绘色:

上午的时候,米勒巷的房东卡西先生让助手鲍伊尔到多塞街13号去收缴房租,发现房门是锁着的,鲍伊尔敲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应门,在这个约定好收租的日子里,粗心的主人似乎并未在家。

鲍伊尔知道这里的租户约瑟和玛莉珍两人时常吵架,他们曾在一次争执时打碎了窗户。他把头贴在那个窟窿上看,在窗帘挡着的缝隙里,依稀看到床上伏着一团黑洞洞的东西。他又敲了敲门,仍是没有人回应。于是他把胳膊伸进破掉的玻璃窗,从里面打开了门。

壁炉已经熄灭了,阴暗的房间里一片冰冷。在房门被打开的瞬间,一股令人心悸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鲍伊尔一口呛住。他定了定神,战战兢兢地走上几步,这才看清了床上的那个东西。鲍伊尔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几乎无法从床上那些丑陋的尸块中分辨出玛莉珍的轮廓。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大门,到最近的警署报了警。警察和法医立刻赶来对尸体进行了全面检查。

他们发现,死者平躺在床上,喉咙被锋利的刀具从左耳到右耳完全划开,深及脊柱;耳朵和鼻子被完全切除,乳房被切掉摆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胃部和下腹像一条鱼那样被完全剖开,肾脏和心脏被摘除一并摆放在桌子上;腿部被利刃砍伤,腹腔内子宫的一部分也被摘除。

但令人费解的是,死者堆在床边的衣服却是以一种正常的次序脱下来的,除了旁边一只摔碎的黏土烟斗之外,警官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邻居声称在凌晨时分曾经听到玛莉珍的呼救,但当时以为不过是小两口吵架(这是常有的事情),然后一切就都安静了。也有人看到玛莉珍晚间曾在街上与某男子搭讪,然后两人一起走回了多塞街——但是关于那名男子的样貌,有人说是个年纪轻轻的矮个子,也有人说是个留着八字胡须、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总之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清。

“舆论的力量很可怕。”费德里克·艾博兰探长摇了摇头,他的样子看上去更加憔悴了,本就消瘦的脸颊几乎完全瘪了进去,红肿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今天两位警员在外出巡查的时候又被民众攻击了。现在全伦敦的人都在指责我们警察,这给破案造成了很大压力。”

“这一次还是没有线索吗?”高尔医生忧心忡忡地问道。

“我们在现场发现了一只摔碎的烟斗和一些男人的衣服,证实属于死者的情夫——比林斯门市场的鱼贩约瑟·巴尼特。多塞街的那间房子也在他的名下。”

“这个人是本案的重大嫌疑人吧?”

艾博兰探长点了点头。

“那你们找到他了吗?”

“其实在你们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审问了他一整天。”艾博兰探长疲惫地叹了口气,“但是我并不认为他是‘杰克’。”

“您确定吗?”

“我不确定。”艾博兰探长摇头。

高尔爵士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只是一种感觉而已。我并没有证据。”艾博兰耸了耸肩。

“您的‘感觉’很准吗?”罗莎插了一句。

“没有女人的直觉准。”艾博兰笑了笑,他转过头,“罗莎小姐,您认为凶手是谁?”

罗莎皱起了眉头:“我怎么会知道?”

“万圣节那个夜晚,凶手不是就在我们之中吗?”

“您是说我们在这里举行的那场降灵会?”未等罗莎做出回答,高尔医生已经忙不迭地把话接了过去,“那不只是一场闹剧而已吗?”他不可置信地盯着艾博兰。

“是吗?”艾博兰转头看着罗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但罗莎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只是高尔医生的一位助手。”她淡淡开口,“这个案子如果连犯罪调查科声名远播的艾博兰探长都无计可施的话,我就更帮不上什么忙了。”

“那就这样吧。”艾博兰点点头。

“什么这样?”高尔惊疑不定地重复,他不确定自己听懂了对方的意思。

“没什么。”艾博兰叹了口气,“我仍然无法判断凶手是谁。”

谈话就进行到这里为止。罗莎站起身告辞,准备和高尔医生一起离开警局,但是高尔医生突然在大门口停住了脚步。

他转过身,欲言又止。

“嗯?”艾博兰探长抬头看着他。

高尔医生咽了口口水。

“艾博兰探长。”他低声开口,“您该不会是怀疑我们几位医生吧?”

“怎么可能?”艾博兰耸了耸肩。他低下头开始处理桌子上的一沓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