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曼的模特 Pickman's Model(第5/5页)

随即又传来了更响的声音,那震感就好像木头比之前掉落得更深。而后又响起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皮克曼不知道喊叫了些什么,左轮手枪的六发子弹全部打出去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就像是训狮者会为了震慑效果而对空开火。紧接着,是一阵压抑的尖叫声、粗粝的叫声,和砰的一声,更多的木头和砖撞击发生声响,顿了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我承认这把我吓得开始暴戾起来。皮克曼拿着冒烟的枪回来了,嘴里一直咒骂那些出没于那口古井的大老鼠。

“鬼知道他们是吃些什么长大的,瑟伯,”他咧嘴笑着说道,“那些古老的隧道连接着墓地、巫师的巢穴以及海岸。但不管它们吃的是什么,一定是快要耗尽了,因为它们如今异常地着急出来。我想是你的尖叫声刺激了它们。在这古老的地方还是小心为妙——我们这些啮齿类朋友是这里的一个缺点,但我有时候觉得它们对氛围和色彩的搭配还是很有用的。”

好了,艾略特,那晚的冒险到这里就结束了。皮克曼答应过给我看那地方,他也确实领我看了。他似乎是带我从另一个方向走过了交织的小巷,因为当我们看到路灯时,我们正走在一条些许熟悉的街道,公寓和老房子单调地排成纵列。那原来是查特街,但我走得太过匆忙,没有注意到是从哪里走上去的。那时已经很晚,我们也赶不上高架铁路了,就只好穿过汉诺威街走回市区。我记得接下来的路,我们从特里蒙特街走向灯塔街,然后在乔伊街的转角我就转弯与皮克曼分开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同他说过话。

我为什么会抛弃他?不要急,我先叫杯咖啡。我们今天真是喝够酒了,但我得喝点东西才能继续说。不,我与他断绝关系并不是因为那些画作;但我保证,在波士顿的住家和俱乐部中,他要是带着那些画去了,十之八九都会被赶出去,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排斥地铁和地下室了。而我与他不来往的真正原因,则是我第二天早上在衣服口袋里发现的东西。你知道的吧,我说过的那张褶皱的被钉在画布上的纸,我将它取了下来,本以为是皮克曼用作绘画怪物的场景照片。可能当时无意间将它放在了我的口袋里,我拿出那张纸并展开,那是皮克曼给我带来的最后的恐怖。咖啡来了,艾略特,就这么喝,什么也别加。

是的,我就是因为那张纸抛弃皮克曼的;理查德·厄普顿·皮克曼,我所知道的最伟大的画家——也越过了生命的界限,进入了传说和疯狂的深渊,成为了最邪恶的存在。艾略特,老里德说得没错,皮克曼完全不是个人。要么就是他出生在奇异的暗影中,要么就是他找到了打开禁忌之门的方法。现在也都一样了,反正他已经消失了——回到他喜欢出没的、难以置信的黑暗中去吧。来,我们还是继续喝酒吧。

别让我解释那张纸上的东西,我将它烧了,你也不必去猜。也别问我,那像鼹鼠般出没的,皮克曼执意谎称是老鼠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你知道的,有些秘密可能是从塞勒姆时期沿袭下来的,而且科顿·马瑟甚至讲述过更为怪异的东西。你也知道,我们都好奇皮克曼的画作原型到底从何来,竟能让他的绘画如此逼真。

好吧,其实那张纸根本就不是用来做参考背景的照片,而是皮克曼画在那骇人的画布上的怪物啊。那就是他绘画所参照的原型啊,而那怪物身后的背景,就只是他画室中的墙体,连最细微的地方都毫无二致。但是,天哪,艾略特,那是一张鲜活的生命体的照片啊!

(张琦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