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伯特·韦斯特——尸体复生者 Herbert West-Reanimator(第5/11页)

我们俩是在医学院里认识的,我是唯一理解和同情他所做的那些恐怖实验的人。渐渐地,我变成了他形影不离的助手,因此等到从医学院毕业,我们俩选择继续共事。想要找到一个能够同时容纳两名医生的好地方并不容易,但依靠着大学影响力,我们最终在博尔顿找到了实习的机会。那是个工业城市,距离学院所在的阿卡姆城不远。那里的博尔顿毛纺厂是米斯卡塔尼克河谷地区最大的工厂,当地的医生都不太喜欢接待那些说着各式各样语言的工人。我们非常仔细地参观了许多房子,最后选择在靠近帕德街街尾的一座破旧小屋里安顿了下来;那座房子距离最近的邻居也隔了有五个门牌号码,但却与波特墓地只隔了一片草坪。一条非常浓密的南北向森林带在草坪中段穿过,将它划分为两段。虽然我们希望能靠得再近些,但那些靠得更近的房子都在墓地的另一侧,完全不在工厂区的范围内。不过,我们并没有感到气馁,因为从我们住的房子到那片能够获得邪恶实验材料的地方是一片空地,没有人居住。虽然路有些长,但我们能不受打扰地将那些不会发出声音的样本拖回房子里。

实习刚开始,我们工作量就大得惊人——来访的病人多得足以让大多数年轻医生感到欣慰,却会让那些兴趣在别处的学生感到厌烦和负担。工厂里的工人大多都有些暴躁的倾向;除寻常的医疗工作外,那些频繁的冲突和暴力斗殴也极大增加了我们的工作量。但我俩真正关心的是地窖里布置好的秘密实验室——那间实验室有电灯和长桌,凌晨的时候,我们经常会在那儿用注射器将韦斯特调配好的各类药剂注射进从波特墓地中挖出来的尸体;韦斯特疯狂地尝试各种各样的组合,试图找到什么,能够重新激活已经被我们所谓的“死亡”终止了的生命活动。对于不同种类的动物所需要的药剂肯定也是不同的——对天竺鼠能够生效的液体不一定能对人类生效,甚至针对不同的人种也需要较大的调整。

实验所需的尸体必须非常新鲜,否则最轻微的脑部组织坏死都会使得尸体无法完美地复活。事实上,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获得新鲜的尸体——韦斯特在学院里进行秘密实验的时候曾经用过一些非常可疑的方法来获得尸体。那些部分复活或者不完美复活的产物远比复活失败更加可怕。自从在阿卡姆城麦铎山上那座废弃的农舍里进行过第一次魔鬼般的实验后,我们一直都能感觉到某种徘徊不去的危险气氛;韦斯特这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虽然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个镇静、专注于科研的工作机器,但他也经常坦白说总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跟踪自己,让他觉得不寒而栗。隐约觉得自己被跟踪,这是一种精神紧张导致的心理妄想;而另一个无法否认的可怕事实是,我们通过实验复活的样本中至少有一个还活着,这更加强了他的妄想,那个令人恐惧的肉食生物还被关在塞夫顿的软垫单间里。至于另一个被复活者——我们第一次实验所创造的生物——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它的命运。

生活在博尔顿的那段时间里,我们的运气不错——在那儿要比在阿卡姆城里更容易获得实验样本。我们刚安顿下来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听说有人因为事故丧生了。于是,我们在葬礼举行后的当天夜里就将尸体偷了出来。韦斯特的药剂让尸体睁开了眼睛,并且露出一副非常惊恐的表情,然后就失效了。那具尸体少了一条手臂——如果它保存得更完美些的话,我们可能可以获得更大的成功。从那时起到第二年一月,我们又弄到了三具尸体;一具完全失败,一具出现了肌肉活动,还有一具表现得相当让人毛骨悚然——它坐了起来,并且发出了声音。然后,我们的运气变糟了;葬礼的数量大幅减少,而那些下葬的尸体也病得太厉害,或者严重残缺,因此无法使用。但我们依旧在系统地追踪所有的死讯,并且尽力掌握每一位死者的具体状况。

在三月的一个夜晚,我们非常意外地获得了一具并非来自波特墓地的实验样本。在博尔顿,盛行的清教徒思想使当局将拳击定性成了非法的活动。于是工厂工人们经常会在缺乏正规管理的情况下偷偷摸摸地来上一两局,而且赛场上偶尔也会也引入一些下流卑鄙的手段。那个冬末的夜晚就有过一次这样的比赛,而且显然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两个胆小的波兰人找到了我们,语无伦次地低声恳求我们做一次非常秘密但又非常紧急的出诊。我们跟着他来到了一处废弃的谷仓,看见一群吓坏了的外国人正盯着一具安静躺在地上的黑色躯体。

参赛的一方是基德·奥伯恩——一个有着非常不像爱尔兰人的鹰钩鼻的粗笨年轻人,此刻他正在一旁哆嗦。他的对手是“哈莱姆黑烟”——巴克·罗宾逊。我们赶到时,那个黑鬼已经被打翻在地,而经过短暂的检查后,我们意识到他可能得永远那么躺着了。他是个惹人厌恶,有些像猩猩的家伙,手臂长得惊人,让我觉得那更应该被称作前腿。他的脸让我联想到了一些不可言说的刚果秘密,以及一轮奇异月亮下传来的咚咚鼓声。那具尸体活着的时候肯定更加糟糕——但这世上有着许多丑恶之物。恐惧笼罩在那群可怜人的头上,因为他们不知道如果事情曝光的话自己究竟会得到怎样的法律制裁;而当韦斯特提议让他来悄悄地处理掉这件事情时,他们都非常感激——但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因为我很清楚他想要做什么。

当时,明亮的月光正照耀着无雪的地面。但我们给尸体做好了伪装,然后扛着它走过了荒废的街道与草地。在不久之前的那个可怖夜晚里,我们也在阿卡姆城里扛着一个类似的东西做过类似的事情。我们没有走正门,而是穿过房子后方的空地来到了后门前,然后带着样本进入了后门,直接下楼去了地窖,然后做了些前期工作,为寻常的实验做好了准备。我们很害怕警察会突然出现在大门前,不过我们之前已经计算好了时间,并且避开了那一区的唯一一名巡警。

实验没有获得任何值得一提的结果,只是让人觉得疲倦不堪。虽然我们带回来的样本看起来颇为可怕,而我们也往那条黑色手臂里注射进了各种各样的药剂,但它却完全没有反应;因为过去的药剂全都是根据白人的标准配置的。随着时间逐渐接近黎明,事情暴露的风险变得越来越高,于是我们像处理其他样本一样处理了那具尸体——将它搬过草地,拖到树林靠近波特墓地的那一侧,然后尽我们所能地在冻硬的土地上挖了个坟墓将它埋了进去。虽然那个坟墓并不深,但却和用来埋前一具样本——就是那个坐起来发出了些声音的样本——的坟墓一样好。在昏暗的提灯光线里,我们小心地用叶子和死藤盖住了尸体。我们很确定警方肯定不会进入这样一座浓密而又阴暗的森林里进行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