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靖难之役(第3/10页)

朱高煦气恨恨犹有欲怒。宁王神气恍惚,喃喃说道:“四哥,看样子,你谋划已久了?”

“没法子!”燕王笑道,“你天天躲在王府,不用点儿手段,怎么诓骗你出来?”

“这也没用。”宁王悻悻说道,“先帝留下军法,主帅被杀被擒,副帅接任其职,不可因一人而乱三军。我若被杀被擒,自有朱鉴统帅全军。”

“这个好说!”燕王笑了笑,“你既未被杀,也未被擒,而是心甘情愿地听我号令。”

宁王一愣,苦笑道:“四哥,你说笑么?”

“说笑?”燕王脸色一沉,眼神乖戾起来,“我敢孤身前来,就没想活着回去。坏了说,你一意孤行,咱俩同归于尽;倘若你肯助我,将来打下江山,你我一字并肩、平分天下!”

宁王见他目光凶狠,登时心虚胆怯,低头沉吟。燕王又道:“我若回不去,北平一破,妻子必死无疑,你若执迷不悟,将来娇妻弱子,又能依靠何人?还有令妹,只你一个胞兄,你若死了,她岂不伤心?”

“四哥……”朱微想哭,眼里却是一片干涩,“别说了……”

“十三妹!”燕王叹一口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挨过这一关,为兄一定负荆请罪。”

朱微闭上双眼,涩然道:“不必了……”

这时楼下发一声喊,有人叫道:“王妃来了,王妃来了!”

宁王脸色惨变,燕王使个眼色,张玉推着宁王走到窗边。宁王注目望去,军士挤满长街,妻子挽着儿子,站在人群之中,正与朱鉴交谈。她一面说话,一面看向阁楼,神情焦急,满面泪痕。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道衍合十说道,“无数生死成败,只在殿下一念之间。”

宁王呆呆望了妻子一会儿,又回头看一看朱微,蓦地闭上双眼,脸色煞白如死,过了一会儿,睁眼说道:“四哥,我听你的。不过,我身为统帅,不能绑着见人!”

燕王皱了皱眉,看向道衍,和尚笑道:“这个不难。”掣出数枚金针,扎入宁王“丹田”、“凤尾”、“大椎”三穴,而后运掌一挥,绳索断绝,纷纷落地。

宁王一提真气,小腹绞痛如裂,不由蹙眉咬牙,额头上冷汗迸出。道衍笑道:“王爷若不运气,痛苦自会少些!”

宁王瞪他一眼,举步要走,忽觉腰上一痛,多了一把匕首,耳边传来燕王的笑语:“十七弟,对不住。形势危急,小心为上。”

宁王垂头丧气,走到栏杆边上高叫:“朱指挥使何在?”

朱鉴听见叫声,忙道:“下官在此。”宁王妃也悲呼:“王爷!”

“这是干吗?”宁王手指街上人马。

朱鉴诧异道:“这个,王爷你为燕王挟持……”

“谁说我为燕王挟持?”宁王声色俱厉,“我们兄弟好端端的,你来胡搅什么?”

下方将士无不诧异,朱鉴目不转睛地望着楼头,徐徐说道:“王爷,你一定受了燕王的胁迫。”

“胡说!”宁王厉声叫道,“本王未受任何胁迫。朱鉴,你让王妃抛头露面、作何道理?还不快快撤军,将她送回王府。”

宁王妃将信将疑,锐声叫道:“王爷,你、你真没事么?”

“本王一切安好!”宁王答道。

朱鉴冷笑一声,说道:“王爷,你若当真安好,能否只身下楼,来与下官一会。”

“放肆!”宁王怒道,“本王何去何从,何须听你支使?”

朱鉴道:“王爷不敢只身下来,就是受了燕王的胁迫。”宁王妃急道:“指挥使……”朱鉴打断她道:“王妃不必多说,下官自有分寸。”

在场军士议论纷纷、心意不定。朱鉴手持盾牌,站到高处,高声大呼:“燕王悖逆无道,残杀命官,反叛朝廷,如今不念兄弟之情,悍然绑架宁王,想要挟裹诸军、背叛君父。可谓不仁不孝、不忠不义。依照军法,主帅被擒,副帅替之,宁王受制于人,而今由我继任大宁主帅,诸军听我号令,歼灭叛党,报效国恩。”

军士面面相对,疑惑不定,宁王妃忍不住叫道:“朱鉴,你这样做了,置宁王于何地?”

“王妃见谅。”朱鉴说道,“下官受命于朝廷,危难之时,自当为朝廷效力。来人,将王妃、世子带回府中,好生看管。”

几个甲士上前,不顾宁王妃挣扎,将其母子拽进王府大门,宁王妃边走边叫:“王爷,王爷……”

叫声凄厉酸楚,直如钢针扎在宁王心头,他嗓子哽咽,叫道:“朱鉴,你、你……”心中百感交集,一时说不出话来。

嗖,朱高煦弯起角弓,对准朱鉴,抽冷子发出一箭。朱鉴将手一抬,羽箭笃地扎入盾牌。朱高煦顿足怒叫:“老滑头!真该死!”

忽听朱鉴又叫道:“围住四面,断绝出入,无水无粮,看他们撑得了多久?”

“这一计好毒!”宁王变了脸色,“四哥,指挥使一意孤行,不肯听我号令,如他所言,待在此间,迟早饿死渴死。”

“急什么?”燕王漫不经意地道,“富贵险中求,要成就大事,难免艰难险阻。比起北平之时,这点儿凶险算不得什么。朱鉴围而不攻,还是狠不下心肠杀害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围棋之中,这叫缓着,可谓大大的失算。”

宁王心中纳闷,盯着燕王:“这么说,四哥还有后手?”

“稍安勿躁。”燕王挽着宁王并排坐下,“戏台已经搭好,就等角儿登场。”

“角儿?”宁王奇道,“谁啊?”

燕王呵呵一笑,住口不言,宁王揣测不透,越发灰心沮丧,寻思:“父皇说燕王善战,宁王善谋,可是他心中所想,我这善谋的一点儿也猜测不透……”

忽听远处一阵呼喊,势如大漠长风,由远及近,冲决而来。

“来了!”道衍张开双眼,燕王也腾身站起,双目如虎如狼,发出幽幽冷光。

宁王只觉诧异,凝神细听,突然身子一颤,失声叫道:“朵颜三卫!”

朱鉴听见呼声,也觉惊诧,正向发声处张望,忽见一骑人马飞驰而来,到了近前,骑士翻身下马,急声禀报:“朵颜三卫数千人马逼近城门。”

“胡闹!”朱鉴惊怒交集,“他们来干什么?”

骑士犹豫一下,说道:“他们自称勤王,拯救王爷,铲除奸佞。”

“原来如此。”朱鉴转怒为喜,“莫非他们知道了燕王叛乱的消息……”说到这儿,又觉疑惑,“不对,这点儿工夫,他们如何知道的?”

“指挥使!”骑士急切问道,“还请示下!”

朱鉴还过神来,沉吟道:“谨慎为上,传我将令,让他们立刻退回本部,胆敢违抗者,此间事了,我当亲自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