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那冲撞而来的同学没人扶,大跨步才勉强站稳,却控制不住水桶里的水。

污水泼地溅出皇冠状的水柱,溅出一片鸡飞狗跳。

其他学生诧异地抱着自己的画具别过头瞪着那地方,但是这种人多的场合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都不奇怪,所以他们只是停留了一下,便说说笑笑地走了。

清洁人员远远提了拖把过来,那同学虽然谁都没泼到,但是感觉自己犯了大错,找了一圈找到俞绥和晏休。

这俩刚分开,一侧看不出什么,另一侧的被泼盖面就很广了。

赵茹拿出包纸巾递给他俩,他俩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擦。

现在天热,学校却要他们穿礼服,结束以后脱了外面的外套,里面都是白衬衫,下摆飞了一片湿的贴紧皮肤,色块零星沾着,亏底下是黑西裤黑皮鞋,才没看出什么。

“对不起...”那同学颤颤巍巍地过来道歉。

他是个生面孔,不是二十六中的学生。

杨飞文拍了拍他,指着那滩水:“没事,先帮阿姨清了地板吧,我们自己来。”

他们哄走这同学,一边擦手臂一边往外走。

俞绥把水倒进水道冲走,潦草地冲净颜料桶才站起来,余光瞥见晏休垂在身侧的手臂,抓过来一起淋水。

晏休不得不弓下身跟他并肩:“怎么了?”

“预防一下。”俞绥也不知道他那个过敏是什么形式发作的,只能从自己贫瘠的常识里面搜罗出这么一点儿,想把晏休沾过颜料的手臂冲洗干净。

其他人都到那边儿汇合了,杨飞文和赵茹陪他俩在这。

杨飞文见状忍不住问:“颜料水很臭吗?”

俞绥把晏休的袖子往上拉了点,严谨地给他冲了一遍,边解释:“不是,他颜料过敏。”

果然又收获了两张震惊脸。

“过敏啊?”赵茹走近了一步,担忧地问,“严重吗,那明天怎么办?”

但晏休被俞绥抓着的那条胳膊现在光洁无暇,除了青筋以外什么也看不到。

“没事,不严重。”晏休说完,轻抓了俞绥一下,“可以了,等会冲掉皮了。”

俞绥这才放过他。

鉴于这二位齐刷刷冲脏了衣服,后面文三的晚饭环节他俩没参与,回去换衣服。

这次出来的时间不长,带的衣服其实不多。他们本来想把前一天换洗的校服拿回来,俞绥却忽然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包压缩起来的短袖。

里面正好两件,都是黑色的,款式一样。应该是孙阿姨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塞进行李箱里的。

晏休刷房卡进门,将俞绥那套校服扔过去。

俞绥伸手接住,一面抖开那两件衣服:“穿这个吧?”

晏休顺着他的动静看着那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略一顿,又看向俞绥,没多做犹豫:“嗯。”

结果公布在晚饭的时间,季江武要求他们所有人要在场。

他们俩是带着盒饭回房间吃的,这会儿也是从房间直接过去,直接到音乐厅里。

季江武在门口等他们,人还没走近就先闻到潮潮的沐浴露味,再一看他们俩眉目清晰,头发松软,连衣服都换了一套,一看就是刚洗过澡。

别人都在里面紧张,他俩还有闲情逸致先洗个澡。

季江武指了指他们,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还挺有团结意识。”

俞绥给说懵了:“客气了。”

季江武没好气道:“客气,不敢,你们俩谁没挺到最后回去都都顶课本罚站啊。”

“好。”他俩从季江武边上飘了进去。

这俩非常有团结意识的一前一后走进音乐厅,疯了两个学校。

他们就差直接站起来吹口哨了,好像进门两个帅哥这事比结果公布重要多了。

“这儿。”杨飞文给他们俩留出位置,“干什么,终于忍不住推柜门了吗?”

估计是第一天已经落幕,大家的情绪放松了许多,和刚来的时候安静如鸡和小心谨慎比,今晚特别热闹。

赵茹抓过易田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非要让她听自己的心跳:“班长,你听,其实我知道我只能在第一轮,但我现在心跳还是很快。”

“我心跳也很快。”杨飞文接上,“我们班这次最高分和最低分评分相近,分数应该很高。但是附中排在我们后面,有酌情加分,谁胜谁败还真不好说。”

答案很快就公布了,二十六中团体项目以零点五分的优势超过附中。

二十六中的同学互相面面相觑,倒是没有在这个时候回头。

背后死寂一般,一看就知道情绪跌到了低谷。

“第二不也挺好的。”有人不以为意地说,“又不是倒一,倒一是桃李一中,有他们在,暂时没有人能抽动倒一的宝座。看人家桃李一中,刚才公布的时候他们不也欢呼吗?”

“因为他们一直都是垫底。”有人唏嘘。

这个暂且不说,二十六中东拼西凑的小学课本朗读居然一骑绝尘,这是包括季江武都没想到的。

他还抠了抠耳朵,扭头问学生:“刚才是不是念我们学校了?”

同学回:“是啊,我们第二呢。”

俞绥浑然不觉,他没玩手机,只是昏昏欲睡,要睡不睡的那种。他想靠着晏休,但盯着晏休肩膀迷迷糊糊地想了会,总觉得太嚣张了,便靠到了另一边杨飞文肩上。

头还没点过去,让晏休拽着衣服拉了回去。

俞绥就枕着他肩头闭上眼,任由意识在音乐厅里迷迷糊糊地沉浮。

再醒来时,他正抵着晏休的肩在走路。

他们如期进入明天决赛,周围的欢呼能把椅子给掀起来,但是没把俞绥给掀起来。

“厉害啊。”俞绥从他肩上抬起头,轻拍了晏休的胳膊一下。

晏休直接把他跟多动症似的两只手捉到一起拽着走。

一天就刷掉了一半以上的人,这一半以上的人还不能提前离开,于是在这天晚上走廊到了很晚都能听见人声。

俞绥惦记着下午泼到部长的那半桶颜料水,动不动往晏休的胳膊上瞥,闷声问:“你平时过敏是个什么征兆,给我点儿心理准备?”

过敏是个比较笼统而玄乎的词,任何一种东西都有可能成为过敏源,有些人发作起来严重就要命,有些人可能不痛不痒地就过去了。

晏休放下漱口杯,拿纸巾擦去面上滴下的水珠,薄薄的视线往床那边瞥了眼。

俞绥今天累到了,连游戏也没开,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手机屏幕。

他在漫无目的地逛社交软件。

学生里的消息奔走告知的速度总是很快,学校里那批人已经知道他们拿了什么样的成绩,还看到了他们上台的视频,知道他们穿什么样的礼服,还知道隔壁赛区有人没走稳,俞绥和晏休溅了一身,还知道他俩回去以后换了一模一样的衣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