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哥老会与九指头陀 第 三 章  断 魂 砂

郭璞则负手船头,眺望江上夜景。

那里曾、张二人刚进舱,这里郭璞背后响起了步履声,郭璞回头一看,只见那老头儿由船舷走了过来。

郭璞当即含笑说道:“老人家还没睡么?”

老头儿没答话,近前突然躬下身形,道:“李顺见过旗主!”

郭璞一震讶然说道:“老人家是……”

老头儿李顺忙道:“回旗主,李顺隶属‘洪门’第十旗。”

郭璞“哦”的一声,道:“原来是梅姑娘麾下十旗弟兄,这是我第一次看走眼……”

他顿了顿,接道:“老人家听见我跟二位先生的谈话了?”

李顺道:“李顺原本怀疑旗主是燕爷,及至听那两位称旗主为郭爷时,方知确是燕爷,等在舱后听了旗主跟二位先生谈话后,始知旗主是郭家六少……”

郭璞眉锋一皱,道:“老人家,我跟你打个商量……”

李顺忙道:“不敢,旗主请吩咐!”

郭璞道:“别告诉梅姑娘我是郭家的人,行么?”

李顺迟疑了一下,道:“李顺遵命!”

郭璞道:“谢谢老人家!”

“不敢当!”李顺答了一句,面上突现悲凄之色,道:“旗主可还记得杭州西湖的老七?”

郭璞心中一惨,点头说道:“记得,怎么,莫非他跟老人家有甚……”

李顺悲笑说道:“回旗主,那是李顺最小的一个儿子。”

郭璞“哦”的一声,半晌始道:“老人家,令郎是位令人钦敬的汉子,我迟到一步……”

李顺道:“能得旗主一句夸奖,他虽死犹荣,旗主已为他报雪了仇恨,李顺一直耿耿在怀,不想今夜能碰见旗主……”

郭璞道:“老人家,那是我应该的。”

李顺道:“那是旗主对李家的大恩。”

郭璞道:“老人家要这么说,我就更不安了。”

李顺默然未语,郭璞接着又道:“老人家,船后那两位是……”

李顺道:“那是李顺的老大、老二两个不成材的儿子。”

郭璞道:“还有四位在……”

李顺道:“散在江湖各处,但都在‘洪门’。”

郭璞点头说道:“李家可谓父子皆英豪……”

李顺忙道:“那是旗主夸奖,我父子不过在做该做的事而已。”

郭璞道:“老人家,别客气……”

他忽转话锋,接道:“老人家既已听了我跟二位先生的谈话,当知往后去路上随时可能有凶险,如今我请老人家注意一点,无论任何情形之下,贤父子三人都是船家,明白么,老人家?”

李顺迟疑了一下,点头说道:“李顺敬遵旗主令谕,只是这……”

说着话,他探手便往怀中摸去。

郭璞抬手拦住了他,道:“老人家,一切别跟我客气。”

李顺道:“旗主,李顺万万不敢收受……”

郭璞笑道:“你是船家,我是包船乘客,你收的是押解官的钱,又不是郭燕南的钱,有何不可?”

李顺道:“只是……”

郭璞道:“老人家要跟我客气,我到了前面就换别的船。”

此言一出,李顺不好再让,当即说道:“既如此,李顺拜领之余,谢旗主之厚赐了!”

郭璞道:“别这么说,老人家,那钱又不是我的。”

李顺道:“无论怎么说,那是旗主的赏赐…”

“好吧!”郭璞无可奈何地笑了笑,道:“老人家,随你怎么说吧……”

他顿了顿,接道:“老人家,如今到了哪儿了?”

李顺连看也未看一眼便道:“回旗主,天亮前可到眉山。”

郭璞抬眼四顾,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来,并不算慢,老人家请忙去吧,也请记住,往后别这么称呼,叫我一声客人就行了。”

李顺应了一声,告退而去。

这已经过半的一夜,平静地过去了。

以后的几天,竟也毫无一丝风吹草动,平静得出奇。

这一夜,船过小三峡后。

船只顿形拥挤,汪中挤满了船,而且前面江面上灯火通明,照耀得百丈以内纤细毕现。

适时,郭璞等正站在船头眺望江上夜景,海腾诧声问道:“郭爷,这是干什么?”

郭璞摇了摇头,道:“谁知道,想必前面有了什么事儿……”

说话间,只听船后李顺向邻船打了招呼:“喂,借问一声,前面怎么回事儿?”

随听邻船有人说道:“听说是官府衙门在前面江面查船。”

李顺说了一声,遂未再问。

郭璞眉锋一皱,海腾及时说道:“查船?这是干什么?”

郭璞未答话,随即向船后扬声说道:“老人家,请过来一下!”

李顺应声自船后急步走了过来,近前哈腰说道:“客人有什么事儿?”

郭璞道:“我刚才听见好像前面查什么船?”

李顺忙道:“是的,那是官府衙门里派来的。”

郭璞道:“查什么?”

李顺摇头说道:“不知道!”

郭璞道:“老人家,这是以往常有的事儿么?”

李顺摇头说道:“小老儿在这条水路来往多年了,这还是头一次碰见……”

郭璞沉吟了一下,点头说道:“好,谢谢你了老人家,请忙去吧!”

李顺应了一声,哈腰而去。

海腾一旁问道:“郭爷,您看是……”

郭璞笑了笑,道:“谁知道,海腾,由前面这些船上借脚,一艘一艘地跳过去,直到前面,你可有把握?”

海腾举目望前一打量,只见前面江面上停满了船,而船与船的距离,都在十丈以内,当即点头说道:“没问题,郭爷,您请吩咐!”

郭璞一点头,道:“好,你跟海骏去一趟,找他们带头的说话,告诉他们,要他们船只一律放行,别耽误了咱们行程,别的少说。”

海腾应声说道:“您放心,海腾省得,海骏,走!”

“走”字甫落,他跟海骏腾身掠起,鹰隼一般几个起落,已然消失在前面船堆里,惹得惊呼四起,一阵骚动。

曾静一旁忍不住低低问道:“旗主,这是……”

郭璞笑了笑道:“如果我没料错,这该是喇嘛们的好主意,江中船多,这是藉官府找出咱们在哪条船上,二位请进舱去吧!”

曾静、张熙答应一声,双双进舱而去。

这里曾、张二人进了舱,那里海腾与海骏也到了最前面,他两个三不管地在一艘双桅大船头停下了身。

那船上的人虽然惊诧,但-他俩那身打扮,却没有一个敢问,更没有一个敢往前走一步。

他二人在船头举目前望,只见五艘大船停在前面,四艘首尾相接横列江面,拦住水路,仅留那中间两船之间的空隙往下游一艘艘的放船。

另外一艘大船停在远处,船头上没燃灯,仅能从这四艘大船的辉煌灯火照耀下,看见那船头坐着几个人,但坐的是什么样的人,却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