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好汉 第十七回 江湖廖落尔安归(第3/4页)

梁斗变色道:“你是说那……那人魔?”

孔别离也脸带忧色,点了点头。

梁斗叹了一声,不再言语。

曲暮霜多事,不禁问道:“人魔?……什么人魔?”

铁星月最好认博学,当下道,“当然是十九人魔了!”

邱南顾却最不服他,冷讽热嘲地:“哼,哼。”

铁星月怒道:“哼,哼是什么意思?!”

邱南顾向天望望,铁星月奇怪,也仰天望望;邱南顾又向地睬睬,铁星月纳闷,也跟着往地下瞧瞧,只听邱南顾自言自语道:

“哈,怎么有条狗,跟我尾巴走?我鼻子哼一哼,干他屁事?!”

铁星月听邱南顾骂他,勃然大怒,道:“不是十九人魔,你说是谁?!”

邱南顾冷笑道:“我怎知道,才没你那么博学!赌博的博,逃学的学!”

铁星月傲然道:“我本就是博学,出口成章,三岁能吃饭,七岁抢东西,孔融十几岁了还让梨,我五岁就懂得一口吞掉七粒梨子,其他人一个也抢不到!”

邱南顾鼻子里哼哼唧唧:“你真出口成脏!三字经一大堆,成语会个屁。那天来写家书,说什么‘三餐不饱,肠胃不适’,问我‘饱’字怎么写,‘胃’字怎样写,我都说了,哈!你以为他听了怎样写……?”

曲抿描最是精神,忙问:“他怎样写?”

铁星月急忙了手,红了眼,大叱道:“喂小邱你你你……”

邱南顾可没理会,径自说了下去:“我告诉他‘饱’字是一个‘食’一个‘包’,‘胃’字是一个‘田,加个‘月’……他呀——写了出来,居然是,”邱南顾一面用了指在空中点点写写道:

“‘饱’字居然在把‘食’字写上,‘包’字写在下,成了‘’‘胃’字写成左边‘田’,右边‘月’,成了‘’,诸位可看过这等大书法家没有?……”

铁星月最忌在女孩子面前表现得像个草包,当下恨绝了邱南顾,骂道:“你你你……”

邱南顾可不理会他,笑着说:“你们看他,难怪吃不‘饱’,原来‘饱’字也不会写,当然饿肚子了,原来是个只会三字经的‘土包子’!这叫‘头大没脑,脑大装草’。”

铁星月乍听“土包子”,真是怒极,脸红耳赤,大骂道:“谁说我是土包!只会三字经!我骂给你看!邱南顾,你这个人头猪脑、红烧牛脑、五花豆脑……”他骂人的话,虽然已经是四个字,不再是“三字经”了,但是尽是菜色名,讲得一半,他已饿了,连口水都溅了出来,肚子咕噜地叫。

邱南顾不甘示弱,也骂了回去,“铁星月,你说话妙语如猪,真是大猪小猪落菜盘;声似出谷黄鹰,不如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下巧联妙对,钦星月气呼呼还要相骂,大家本来一团气闷,被这四人一闹,倒是开朗了许多,萧秋水和梁斗暗自里惋惜两广十虎没来,否则可以更加热闹。邓玉平知晓其弟死讯,一直愀然不乐。众人在谈笑声中,往峨嵋山一带走去。

峨嵋山苍松蔽日,古柏参天,两山相对如娥眉,为四大佛教名山,五台山为文殊道场,九华山为地藏道场,普陀山为观音道场,峨嵋则为普贤道场。其主峰万佛顶海拔三千零三十五公尺,次为金顶,再为千佛顶。岩洞幽逢,木石森丽。

峨嵋山间,浮云众涌,时现圆光于圆端,似为佛光,时隐时现,游者谓岩下放光石反映之日光,蔚成此奇景。梁斗等一行人自成都出发,经过观音山,沿崖而行,众人轻功高强,当履平地,抵草鞋渡,是为大渡河与青衣江合流处,怒涛汹涌,翻江倒海。

自此行人开始绝迹。

梁斗叹喟:“昔日蚊龙所至,百兽潜逃;毒蟒所居,百草不生……而今是谁蛰居山上,使大好名山,少了骚人黑客,雅士信徒。”

这时细雨霏霏,江水气象万千,空濛中带惊心动魄的浪涛,江心有一叶扁舟,始终在怒涛中不去。

江河起伏,巨浪滔天,人在铁索之上,尚且为这排山倒海的气魄所震慑,人畏惧大自然的心理,也到了极点。

然而这叶轻舟,就似一张残叶一般,任由飘泊,因本身丝毫不着力,所以反倒不受倾覆。

萧秋水乍看,还真以为是一片叶子。

众人也没多看,继续往前走,横渡徐壕,只见广袤万里的田野,纵横千里的阡陌,草长莺飞,烟雨潇潇,峨嵋山的轮廓,连诗和画都不能形容,连空气里都凉清如薄荷。

大家注意山意胜色,萧秋水见几株修竹,翠绿碧人,竹叶上几点水珠,欲滴而未滴,唐方禁不住一拍手欣笑清呼:

“你看、你看!”尖尖细细,春葱般的手指,点指给萧秋水看。

这时竹叶上的水珠,正“笃”地落将下来,萧秋水闪电般过去用手盛住,唐方过来看,趋近萧秋水鬓边,欣喜无限。萧秋水鼻里闻得一股芬香,不禁心头一荡。唐方依然欣悦地道。

“真是好想唱歌。”

萧秋水说:“我好想听。”

唐方婉然道:“你想听,我就吹一首音乐。”

这时大家已坐下来歇息,唐方掏出翠绿的萧管,清远地一沾口就是几个快调、像雨后山景里飞出了一只鸟,然后有好多只一齐惊喧起来,那股喜意,绕在心头,两人对着山色空茫,竟是连笑都成了浩荡。萧秋水生平最乐,就是艺术,不禁悠然出神,在这喜意无限的乐音里也听出了眼泪。

唐方凝神奏着,忽闻呜咽、唐方吃了一惊,只见萧秋水满目担心之色,原来欧阳珊一哭了。

她缟素全身,白无血色,但也有一种动人的妇人之美。唐方猜想她必是于马竟终生时常吹笛子给她丈夫听,而今触景伤情,伤心起来,当下不敢再吹。

萧秋水茫然若失,铁星月与邱南顾见气氛又凝肃起来,两人又嘻嘻哈哈,相骂起来,旋而二人,一屈右腿,一曲左脚,以臂搭肩,用一只脚跳着走,此赛谁先累倒,结果走了几千步,两人累得气喘,偏偏都不肯认输;雨后的泥泞地,给他们用力踏得一塌胡涂。

众人看得好笑,忽听邱南顾“咦”了一声,道:“这脚印不是我们的。”

原来在这些深深的脚印中,都因力踏而渗出渍水来。这儿土宜植稻,泥质十分肥沃,杂草不多,那痕迹参杂在凌乱的脚印中,差点没给铁星月、邱南顾等踏乱了。

开始大家并不以为意。邓玉平随便引目张了张,也“咦”了一声,众人才偏过头来看,不禁同时地狐疑起来。

原来那痕迹,的确是脚印,而且极浅,旁边也无其他同类脚印,梁斗道:“好轻功。”

原来那脚印只轻轻藉力一点,投空掠去,才会留下如此一个浅浅的痕印。而来人借一点之力,十数尺内再无脚印,轻功之高,可想而知。孔别离道:“再往附近搜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