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猫妖秘 第二章 冤狱(第2/5页)

“在下为人古板,挡了上司的发财之路,人家自然想方设法要将我这块绊脚石踢开。”范平苦笑起来。

袁昇眉峰紧蹙,显然被这句话触动了心思,莫非自己也是别人的绊脚石?

唐心阳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老范,你倒是和袁昇同病相怜。他也是被他的主子厌弃了,便如同丢开一只破鞋般,丢到了这里!”

袁昇和范平两个都不搭腔,唐心阳的大笑便愈发显得突兀刺耳。

待他干笑过后,范平才低叹道:“二位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但既然都关在这里面,大家就该同舟共济。恕我直言,这台狱凶名赫赫,那是自来俊臣便积下的虎威,大凡进来的人,就别想活着出去。只有个别官职卑微的,遭人牵连者,或许能有熬出头的那一天,但越是官职大的,越是麻烦。咱们三人中,最有希望混出去的人,是我。而下场最可怕的人,正是袁将军。当然,你老唐也很不妙。”

唐心阳不语,目光中喷着怨毒气息。

袁昇冷冷瞥着唐心阳,道:“我记得宣机国师当年最著名的俗家弟子莫神机,就是御史台的第一神捕吧?有这点香火之情,御史台的人,应该不会太过为难你吧?”

“莫神机?”唐心阳冷笑道,“别说姓莫的已经死无葬身之地,就是他没死,这会儿早就叛出师门了。哼,树倒猢狲散,欺师灭祖的事谁不会干?师尊一倒,知道第一个跳出来添油加醋地告密给师尊抹黑的人是谁吗?是冷惊尘!”

听得冷惊尘的名字,袁昇不由大吃一惊。冷惊尘其实只是半路投入宣门的俗家弟子,但他一直被称为宣机门下最有才华的弟子。宣机甚至在一次酒后得意扬扬地宣称,鸿罡有袁昇,山人有惊尘,只要惊尘这小子肯多用功,他日成就绝不会在山人之下。

想不到第一个叛逆告师的,居然是被宣机寄予厚望的冷惊尘。袁昇心下慨叹,却冷哼道:“哦,看来你既没逃,更没叛?”

“师尊是冤枉的!”唐心阳咬牙切齿,几乎便要扑上来,“都是你们这些奸狡小人的栽赃陷害!”

范平忙横在两人之间,苦笑着岔开话题:“好了好了,现在莫神机连人都没了,还指望御史台这群混账能顾念那点旧情?我对他们太熟悉了,他们只会落井下石,痛下狠手。我们若想活下来,只能在十二个时辰内动手!”

“你要说什么?”袁昇斜睨着他。

“进来的人,只要有术法在身者,三日内都会被插入金锁符,锁住一身术法。唐道兄的术法如何,袁将军应该心里有数,但他被金锁符限制,在你面前已是不堪一击。因为宣机国师越狱那一闹,台狱的新规矩是十二时辰内必得种下金锁符。袁将军这身出神入化的灵虚观术法,也只能陪你十二个时辰。趁着你现在还有术法护身,咱们何不……”他猛然向下做了个斩的动作。

见袁昇依旧不语,范平又微微一笑:“袁将军想必不知,我虽是文职,却自幼拜得名师习得一身武功,寻常二三十个壮汉近身不得。那边的唐先生,一身惊人术法虽被符法困住,但宣机国师的大弟子,仍有二三分的保留。若是你我三人合力……”

“你说错了两件事,”袁昇冷冷地打断他,“第一,我也被他们下了金锁符。”

“你……可是适才?”

“只不过这种符法,我能破解。”袁昇淡淡道。

听了这话,范平和唐心阳的眸光都亮了起来。

“袁将军,我们此时可说是同甘共苦……”范平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准备继续鼓动如簧唇舌。

“第二,我不会越狱,也不会对抗王法。”袁昇慢慢闭上了双眼,“我没有犯罪,倒很想看看,他们如何给我定罪。”

范平和唐心阳对望一眼,目光中都有不甘之意。

牢门咣当一声被打开,忽然透入的日光有些刺眼。袁昇习惯性地闭了下眼。

他知道,已是第二日上午了。

爽净透亮的日色中,一个高大矫健的青年背光而立,阳光直直地射过来,使得他的身姿愈显挺拔冷峻。

“你就是袁昇?”青年微微挪动身子,露出一张清俊而冷毅的脸,浓眉星目,方面薄唇,“在下林啸。”

袁昇没有言语。

“原来是御史台大名鼎鼎的小神捕,林老弟,在下范平,也是……”范平急忙起身,吃力地叉手行礼,想去套个近乎。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狠狠抽在他脸上。

“我是林主簿,堂堂御史台掌印主簿。莫神机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宣机门下的一条狗,却自封什么神捕,怎可将他和我相提并论?”

范平捂着火辣辣的脸孔,不敢再说什么。

袁昇听说过林啸的名头,此人是御史台的六品主簿,据说师从昆仑门,身怀术法奇技,更兼足智多谋,被人称为“小神捕”,以示其手段直追当年的莫神机。没想到此人如此高傲,竟对御史台风头最劲的前辈神捕如此不屑。

“是要提审袁某吗?”袁昇冷冷问。

“出来!”林啸似乎不愿多说一个字,转身便踏入了长长甬道。

天明后甬道中的悬灯便熄了,反显得有些幽暗。两个人便在阴沉沉的甬道中默默地走着。林啸忽然回身两掌拍出,啪啪轻响中,两道符纸钻入袁昇的胸口和小腹。

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袁昇不由栽倒在地。随行的几个狱卒都脸露幸灾乐祸之色。

“不是要提审我吗,就这样……提审?”袁昇冷睨着林啸。

“你有术法在身,这是提审前的老规矩。”林啸森冷地逼视着他,“特别是你,曾让御史台蒙羞。”

袁昇再不言语,默运罡气,抗拒那两道阴狠的符咒,缓缓站起身。

让他万分想不到的是,这次提审居然很简单,也很粗暴。

“袁昇,你是大逆秦清流的同谋,现有书信为证,你还有何话说?”大堂上,张烈狠狠拍了下惊堂木,一上来便尖声厉喝。

袁昇冷冷道:“证据书信是在搜查时被人硬塞入柜中的。秦清流谋大逆,是被我亲自揭发的,现在却说我是其同谋,这岂不是天大的荒唐?”

“你之所以揭发秦清流,是因为秘符案频发,你感觉无法隐瞒了,所以不得不断臂自保。哼,难得用心良苦,隐藏得如此之深。就是你这样的用心阴险之辈,才需要我们深挖。嗯,除了这件大事,还有你掌管辟邪司时的钱饷账目,问题颇多,证据确凿,板上钉钉。”

张烈命人传过来一份账册。

袁昇双手戴有镣铐,自有仆役在他面前展开账册,让他翻看了几页。他只瞟了几眼,登觉触目惊心,都是他的印章和签名,数目大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