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水榭剑光寒 杨枝挫敌石林奇景现 骏马追风(第4/5页)

于承珠道:“那末弟子先走了。”拔剑出鞘,便往外闯,张丹枫笑道:“收起剑来,不要吓乱了他们的阵势。”于承珠怔了一怔,眼见这剑阵长剑如林,心道:“难道我走出去,他们便不阻挡?我赤手空拳,怎能抵敌十几枝利剑?”但她素来信服师父,师父既如此说,她便无所畏惧,立即把青冥宝剑插入鞘中,缓缓地走出水榭。果然那些赤城的门下弟子,无一人上来拦阻。但见他们都似石像一样,站在原处,动也不敢一动,看情形,就是有人打他们一记耳光,他们也不敢移动脚步。

原来这剑阵最讲究方位的配合,张丹枫知道阳宗海摆这个剑阵,正是以全力来对付自己,料想他们一定不肯为于承珠而乱了阵脚,故此才敢放心叫于承珠空身走出。他叫于承珠先走,正是为了保护她。因为剑阵若然发动,自己无妨,于承珠只恐难以脱身,自己也不能全神应付了。

于承珠刚走上岸,便听得叮叮当当的剑击之声,回头一看,但见水榭内满是剑光人影,于承珠非常想回去观战,但终于还是听师父的话走了。

晚风轻拂,于承珠只觉精神爽快,心中甜美,这两日来她虽然吃过许多苦头,但却出乎意外地碰到师父,这时她才忽然想起,敢情就是师父将她救出水牢,越想越对,除了师父,别人哪能有这份本事?她真想回去问问师父,但这时她已走入城中,将近客店了。

于承珠心道:“小虎子不知多记挂我呢。黑白摩诃也不知来了没有?”回到客店,只见外面墙壁,自己所留的标记仍在,于承珠兴冲冲地走入房中,叫道:“小虎子!小虎子!咱们的师父来啦。”房间内无人回答。

于承珠大为不悦,心道:“小虎子怎的这样会玩,守候两天也无耐性,真得好好地教训他一顿。”她还以为是小虎子一人偷偷出城去玩。推开小虎子的房门一看,但见衣被凌乱,似乎是小虎子从睡梦中被人惊醒,便突然跑了。于承珠吃了一惊,忙叫店小二来问。

只见店小二战战兢兢地走到跟前,嗫嗫嚅嚅地说道:“小店只管客人食住,失了东西,可不关小店的事。”于承珠道:“什么?失了什么东西?”店小二道:“昆明城中久无盗案发生,这次偏偏在小店发生盗案,真是意外。小姐要不要请我们掌柜的陪你去报案?”

于承珠焦急之极,忙道:“闲话别多讲了,快说强盗偷了我们的什么东西?”店小二道:“强盗偷了你那匹白马!”于承珠这一惊非同小可,叫道:“强盗偷了我的宝马?”店小二道:“不错,你的弟弟追贼去了。”

于承珠旋风一样地急忙奔到马厩去看,但见马厩外蹄印仍留,排成两行,马厩中自己那匹照夜狮子马果然不见了!于承珠奔出数里,见蹄印隐没在效外的田野之间,这才回去。店小二正守候在马厩旁边,见于承珠如此着急,又口口声声说是“宝马”,心中甚是恐惧,生怕于承珠要他们店家赔偿。

于承珠稍定心神,问道:“是什么样的盗马贼?”店小二道:“昨晚大约是四更时分,我们听得小爷大喊,赶出来时,贼人已把马偷走了。小爷跑得真快,他衣服还未穿得整齐,便去追那个偷马贼,转眼之间,就不见了。”

于承珠静了下来,细心一想,大为诧异。心道:“我这匹照夜狮子马只听师父师母和我三个人的命令,旁人休想骑得了它。等闲的盗马贼只怕未曾走近,就要给它踢翻,难道这偷马贼竟是一个武功极强的高手?呀,不对,不对,即算他武功极强,足以制伏龙驹,但我这匹照夜狮子马必然挣扎,怎的蹄印却又并无凌乱的迹象。难道是师母来将它牵走?师母素性端庄,她绝不会和我开这个玩笑!师父现在沐国公府中,更不会是他了。天下尚有何人,能够盗走我的宝马?而又令它乖乖顺从?”想痛脑袋,兀是百思不得其解。

店小二道:“于姑娘,你要不要报案?”于承珠愠道:“还报什么案?呀,失了这匹马叫我如何赶贼人?”店小二忽道:“于姑娘,你失了坐骑,不必心焦,有一位客人留下了一匹马给你。”于承珠大奇,道:“什么客人?”店小二道:“是两个外国人,一男一女,衣服华丽,男的能讲咱们的云南话,他们走了不久,他说他认识你,听说失了白马,就将一匹坐骑留下了。”于承珠心道:“原来是段澄苍和波斯公主来过了。”忙道:“他们呢?还有什么人和他们同来?”店小二道:“就是他们两个人。看他们行色匆匆,似是有什么急事。一听姑娘不在这儿,留下坐骑便走了。”

于承珠心道:“段澄苍和波斯公主途中受到国公府武士拦截,无怪他们不敢在昆明城中久留了。”段澄苍留下的这匹马,乃是阿拉伯名马,虽然远不及“照夜狮子”,但亦是难得的良驹。店小二将那匹马牵了出来,于承珠一跃上马,问道:“贼人向哪个方向走?”店小二道:“南方!”于承珠一言不发,立刻催马飞奔,在暮霭苍茫中,出城南去,店小二惊愕不已,想道:“这姑娘好奇怪!”于承珠不向店家索偿,店小二抹了一额冷汗,心中如同放下一块大石。其实当盗案发生之时,他已被吓得昏头昏脑,那方向乃是乱指的。

于承珠心爱那匹“照夜狮子”马有如性命,虽然明知追赶不上,仍然存着万一的念头,希望自己那匹宝马,不听贼人驱策,会在途中相遇。于承珠这一策马疾驰,直到天色全黑,才至一家农家投宿,第二日一早,又再策马追踪,一路之上,也碰到四五个骑客,有的是粗豪大汉,有的是上了年纪的老头,有的像是跑江湖的女子,每个都好像形迹可疑,但他们骑的都不是“照夜狮子”马,于承珠有事在身,无心理会。

正在策马疾驰,忽听得背后蹄声得得,一骑马如飞赶上,于承珠回头一望,只见骑在马背上的乃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穿着一件粗布衣,像个质朴的庄稼汉。这少年见于承珠回头,古铜色的脸上现出一圈红晕,讷讷说道:“姑娘,你是一个人赶路么?”于承珠道:“怎么?”那少年道:“我也是一个人赶路,此去滇南,路途不靖,咱们不如同走,彼此有个照顾,你看如何?”于承珠满肚皮不好气,要不是见这少年样子老实,不似存着坏心,她真想抽他一记马鞭。当下冷冷说道:“我素来不欢喜与人同步,多谢了。”马鞭在空中虚抽一下,噼啪作响,胯下的阿拉伯黄骠马放开四蹄,不久就把那少年撇得不见了。

于承珠暗暗好笑,猛地想道:“这乡下少年看来身上并无值钱的东西,即算路途不靖,他又何惧?莫非他貌似老实,却是坏人么?”想了一会,“呸”了一口冷笑道:“即算是坏人,他不惹我,我又何必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