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水榭剑光寒 杨枝挫敌石林奇景现 骏马追风(第2/5页)

这番话义正辞严,沐琮禁不住手颤脚震,惊惶之极,却又兴奋之极!要知皇帝冤杀于谦之事,稍微正派的大臣,都是心心不愤,只是这股冤郁之气,在专制皇权之下,却不敢有半点发出来。而今经张丹枫痛快淋漓地一说,说到了沐琮的心里,无异替他吐出了一口郁气,他不知是被张丹枫吓住还是有意让他尽情倾吐,竟然没有制止他的发言。

好半晌刘公公才定了心神,喃喃说道:“妖言惑众!”沐国公忙叫道:“快扶张先生出去,给他请医生看!”张丹枫冷笑道:“妖言惑众,哼,今日你们若不容我把话说清,谁敢碰我一下,就休怪我不留情面!”洪岩道人瞋目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如此放肆!”张丹枫大笑道:“你是什么东西?皇上也不敢如此问我,你胆敢放肆!我张丹枫坐不改名,行不改姓,你待怎地?”沐国公一听他自报姓名,吓得面无人色,心中暗叫“糟了,糟了!”一时间没了主意,忽听得阳宗海哈哈大笑起来!

沐国公一怔,道:“阳总管何事好笑?”阳宗海道:“天时不正,这位张先生大约是患了失心疯了。想那张丹枫与小弟并称天下四大剑客,武功何等了得?这位张先生分明是一位文弱书生,哈哈,他竟敢冒张丹枫的名头,此事岂不大为可笑!”阳宗海明明知道是张丹枫,但却口口声声说他假冒,目的就是替沐国公掩饰,正与刚才指斥于承珠冒名的用意相同。

张丹枫双眼一翻,冷冷说道:“你就是阳宗海吗?”沐国公忙道:“这位正是大内总管阳大人。”张丹枫道:“我不管什么总管不总管?阳宗海,我来问你,是谁封你做剑客的?”阳宗海道:“嗯,那是江湖朋友在小弟面上贴金。张先生,话说只该张丹枫才能问我。”张丹枫大笑道:“不错,我就是要问你,你有什么本领,凭你也配与我并称四大剑客?哈,哈!我看你才是假冒剑客之名!”阳宗海道:“你还要冒认是张丹枫?好,你既然自认是张丹枫,总得露出一两手剑术。”洪岩道人接口说道:“不错,你若赢得我手中的长剑,我就认你是张丹枫!”

张丹枫笑道:“别忙,别忙,我得先教训教训这冒名剑客的无耻之徒!阳宗海,你若能在我手内接上十招,我就由得你名列四大剑客。”阳宗海恃着有师叔在座,故此敢公然叫阵,他本意是一上场就请师叔出手,不料却给张丹枫用说话挤得下不了台,不由得心中恐惧。但随即想道:“张丹枫纵然厉害,我岂不能接他十招?”硬着头皮答道:“好,那就请张先生亮剑!张先生是国公的西席,兄弟又素来敬重读书的人,张先生既然有此雅兴,小弟理当奉陪,咱们彼此点到为止,免得叫公爹不安心。”此话听来,似乎是阳宗海暗示有意让他,仍然把他当作教书先生看待;其实却是向张丹枫套交情。

张丹枫喝道:“废话多说什么?亮剑!”阳宗海拔剑跳出场心,于承珠拔出青冥宝剑道:“师父,你的剑。”张丹枫哈哈笑道:“对付这厮,何须用剑?”岸上垂柳,覆盖荷塘,有几枝直伸到水榭外边,张丹枫随手折下一枝柳枝,缓缓走出,道:“阳大总管,这是你成名的好机会了。你只要在我的柳枝之下,能接十招,你这四大剑客之一的座位,就算稳了。”

这一下合座皆惊,尤其是国公府中的那几个武士都睁大了眼睛,觉得张丹枫未免太过狂妄。沐国公见阳宗海满面杀气,手中长剑抖动,嗡嗡作声,心中想道:“张丹枫这岂不是自己送死么?”心中爱惜张丹枫的才学,大是不忍。但随即想到,阳宗海不肯叫破,那已经是给了自己面子,张丹枫不死固好,死了对自己也没有什么,一场与叛逆有关连的事情,倒可以完全遮盖。因此沐国公踌躇再三,终于没有出声拦阻。

这时张丹枫已与阳宗海面面相对,张丹枫轻举柳枝,拂一拂身上的风尘,笑道:“承珠,你给我数清楚了。”

阳宗海至不济也是个大内总管,四大剑客的称号,也享了十多年,如今竟受张丹枫这样的蔑视,这一气非同小可,对张丹枫的畏惧顿时化为怒火!即算张丹枫手中使的是青冥宝剑,他也要豁出性命一拼,何况张丹枫手中握的只是一根一折即断的柳枝!

只见剑光一闪,阳宗海一招“排云驶电”,震得嗡嗡作响,这一剑他使尽内家真力,端的是势挟风雷,迅猛无伦。张丹枫笑道:“虚有其表,失之凝练。”脚步不移,阳宗海那一剑却搠了个空,张丹枫柳枝一举,只听得“刷”的一声,一根柔枝竟然抖得笔直,居然带着宝剑出鞘的啸声,柳枝一晃,已点到了阳宗海的面门。阳宗海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张丹枫的确名不虚传,内功的精纯,的是到了通玄之境。这柳枝一刺,劲道不亚利剑,若给他刺中,面皮势必戳穿。

于承珠盈盈笑道:“第一招!”阳宗海一招“横流击楫”,长剑一架,以攻为守,好不容易才将张丹枫的攻势化开,张丹枫柳枝一拂,似左似右,虚实不定,来势变幻无方,阳宗海连用几种身法,刚刚摆脱,张丹枫第三招又到,阳宗海吓得魂飞魄散,但他到底是一流高手,临危不乱,百忙中使出师门绝技的救命神招,反手一削,长剑一个盘旋,守中有攻,居然把张丹枫连接两招的攻势一齐消解,而且还刺了一剑,张丹枫微微一笑,柳枝刷地在他剑背一击,阳宗海震得虎口麻痛,长剑荡开,只听得张丹枫笑道:“这两下子的剑法尚可一观,但封闭虽严,短绽还是有的。这还算不得上乘的剑法。你再看我这连接的三招!”这时于承珠已数到第五招了。

只听得张丹枫说道:“我这接连三招,第一招分花拂柳,连刺你左右两肩的肩井穴;第二招冯夷击鼓,戳你的咽喉要害,第三招白虹贯日,直刺你的胸膛!”张丹枫边说边做,直似老师教学生一样。阳宗海幸得有他指点,使尽平生所学,第一招用“虚式分金”的阴柔剑术卸开张丹枫的攻势,第二招用“铁门闩”拦挡胸前,第三招想尽方法却无可抵挡,只好用一招“雷电交轰”,以最刚猛的剑势反击,希望凭着手中利剑削断他的柳枝,心中想道:“我以这样凶猛的反击之势,拼着与你两败俱伤,料你也不敢放恣抢攻。”依剑学的道理,他这三招还真算得是解拆得宜,中规中矩。

于承珠一口气数道:“第六招,第七招,第八招!”心中想道:“呀,可惜,可惜我师父若不将招数说破,这三招他焉能抵挡?现在只有两招了,阳宗海拼了性命,全力反击,十招之内,只怕未必能将他打败。”心念未已,忽听得“轰”的一声,一个人影从窗口飞出,那水榭四面临水,窗上都镶着玻璃,这一下直撞得碎片纷飞,人人走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