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云雨几番疑梦幻海天一剑闯江湖(第3/4页)

丁晓这一惊非同小可,正自着急,忽见火光陡然一闪,远处有人举起一盏孔明灯,一道黄光就朝他们照来。蓦地又听得一声清脆的声音道:“朱师叔,饶了那厮。”话声中,一条纤纤秀影,已自远而近。这人正是红衣女侠姜凤琼。

那个被唤作朱师叔的微微一笑,“噢”了一声道:“小师妹,怎的你还没睡?”姜凤琼也笑道:“还不是给这小子在咱们家中胡闹了半夜,我也折腾得够累了。”

他们两人径自说闲话,好像压根儿就不理会在一旁的丁晓似的。丁晓这份尴尬就不用提了,他面红耳热,索性连剑也不想要了,一扭头,就朝江边堤岸直奔,要跑回家了。

可是他跑也没人家跑得快,还没跑得几步,背后又是微风飒然,肩头上给人结结实实地按了一下,丁晓未敢回头,霍地横身,再向后一看,可不正是刚才那家伙吗?

丁晓又气又恼,怒道:“我打不过你,还要怎样?”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这傻小子,打不过就跑。你的剑呢?难道就舍得不要了?”他边说边把丁晓的剑弹了几下,顿时在深夜里发出铮然微啸。他又笑道:“你这把剑的确是不错,你真的舍得不要?”

丁晓气得恨恨地说:“不要!你别恃你现在的本领比我强,你在我手中夺去,我必然也要从你手上夺过来。现在不行,总有一天会行,难不成我就永远打不过你?”

那人狂笑道:“你真的以为我会要你这口剑?放心,比这口剑好十倍的我都不要呢!这把剑还给你,以后可要收好,别又给人家夺去了。”

丁晓看了那剑一眼,想接又不敢接。他真舍不得这口使惯了的单凤剑,可是刚才自己把话说得太满了,说非亲手夺回不可,可是现在人家却自动送回来了。

那人好像看破了丁晓心思似的,又笑笑说道:“傻小子,受一点挫折算得了什么?江湖豪杰,谁没经过大风大浪?你给人夺了一口剑,难道就当成深仇大恨,那么,我们汉族整个江山给人夺了又如何?”

那人说了面色甚是庄严,丁晓为他眼光所慑,不由自主地接过了单凤剑,怔怔问道:“你是英雄,你可愿留个名字?”

那人仰天打了个哈哈:“你何必问我的名字?你是个少爷,知道我的名字,于你毫无用处。”说完他径自回头走了。

丁晓刚才想跑,现在反而呆呆站着,只听得红衣女侠和那人有说有笑,谈得好像很是亲热,脚步声、人声,都渐渐远了。他望着、望着,不知怎的,蓦然间觉得一阵心酸……

江上峰青,江流渺渺;荻花芦叶,瑟瑟秋声。丁晓沿着江边踽踽独行,听潮音过耳,而人声、脚步声都已渐远渐寂。那红衣女侠,那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也都已没入苍茫夜色之中。丁晓蓦地心酸,平增怅触。

丁晓恨这两个人,然而又似乎欢喜这两个人。红衣女侠的娇戆直爽,中年汉子的豪气雄风,都对他具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尤其是红衣女侠的轻颦浅笑,更是深印脑海。可是当他把这两个人联想在一起,却不禁疑云疑雨。红衣女侠称中年汉子做“朱师叔”,而中年汉子则称红衣女侠为“小师妹”。那么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中年汉子是姜老头子的徒弟还是徒孙?

只这一点怀疑还不是丁晓的伤心处,他在想,为什么那中年汉子和红衣女侠好像很是亲热?他不知怎的,和红衣女侠前一刻还是彼此诘骂,现在却没来由的嫉妒起人家来了。

丁晓自己一想,也不禁暗笑起来。他不禁骂自己道:“管他们是什么人,反正我是再也不愿见到他们了。”

那一晚丁晓回到家时,已是鸡鸣将晓,他游斗半夜,筋疲力尽,可是禁不住思潮起伏,辗转反侧,竟到天明才睡着。这一觉睡得很甜,不知什么时候,才被父亲叫醒过来。

他在烦恼之中入梦,又在烦恼之中醒来。他的父亲叫醒他后,第一句就是:“你这孩子,怎么睡得这样不醒人事?昨夜做什么来了,你瞧客人都已走了!”

丁剑鸣那天早晨不止一次地来看过他,见他睡得烂熟,摸摸他的额角又似有点潮热,不忍把他叫醒。现在来访的客人都已去了,天也将近中午了,他担心丁晓生病,再把他叫醒,看他精神面色一如平常,这才消了疑虑。只是丁剑鸣却不由得纳闷起来:怎的他会这样熟睡不醒?尤其是练太极派武功的人,一早就要起来练太极行功,他怎么连惯常功课都记不得了?这样熟睡,内中必有古怪。

丁剑鸣暗暗纳闷,丁晓比他更纳闷,他听父亲说什么客人,自然而然地朝窗外望了一望,这一望顿时使得他心跳不止。

原来他一眼望出窗外,见三个人正缓缓地走出大门。三人中有两人竟是自己的“新朋友”——索家的大护院和华家的一个武师。另一个则是自己的“父执辈”,平时也常来家里的索家的三公子索志超。

他这一看,睡意全消,不禁怔怔地问他父亲道:“这些人是做什么来的?”他还以为是索、华两家的护院武师来找他算账,在他父亲面前说他坏话的。

不料他一看父亲脸上,却毫无愠怒之色,反而满面笑容看着自己,看了半晌,却又突的蓦然兴叹道:“岁月如流,我来到保定转眼就是二十多年,你已经十九岁了,哎,十九岁了!”

丁晓被父亲弄糊涂了,不知父亲为什么突然提起自己的年龄!正待发问,只见他父亲看了他一眼,在感喟中带着喜悦之情,微笑着缓缓说道:

“你十九岁了,也该给你定婚事了,我……”

丁剑鸣话未说完,丁晓急忙打断:“爹,我还不想订婚!”

丁剑鸣话被打断,很不高兴,摆摆手道:“你听我说下去,做小辈的不要胡乱打断长辈的说话,懂吗?

“你已经十九岁了,年纪不小了,定了亲就更是大人了,别尽是这么不懂事!

“你看见那几位客人吗?他们就是给你说亲来的。女家是这里有名的华家。我已答应了。”

“爹,你答应了?他们是官宦人家,和我们这练武家子,怎能登对?”丁晓急得青筋暴露了。

丁剑鸣冷冷看着丁晓:“缙绅人家的女儿有什么不好?他们不嫌我们,难道你还要挑三拣四?”

丁晓忍着气,委婉地说道:“爹,你不是曾和我说过:咱们的家训不许做满洲人的官,我们怎能和这样的人家结亲?”

丁剑鸣怒道:“你这孩子越来越不听话了。现在是叫你做满洲人的官,叫你替满洲人做事吗?怎胡乱地扯到祖训上来?华家以前是官宦之家,可是现在早已退隐林泉了,而且他们也是与索家一样的积善之家,不是什么贪官污吏,你还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