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翠珠来向于寒舟回禀,院子里的丫鬟们的志向。

这件事于寒舟吩咐了她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按往常翠珠办事的速度,两三日也就回禀了,这次委实过了许久。

不过于寒舟也不在意,总归回禀了就是,而且翠珠素来能干,既然没回她,就说明有什么绊着了,并不是躲懒。

“禀奶奶,咱们院子里的丫鬟……”翠珠沉稳的声音响起来。

她不仅口头叙说,还早早就将众人的情况详细记在了一张纸上,递给于寒舟观看。

于寒舟接过后,低头在纸上一扫,长青院的丫鬟们全数是要嫁人的。

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或者说,这才符合常情。到了年纪,就是要嫁人的,似翠珠这般情况极少见。

况且,这得是翠珠格外能干,而她伺候的主子足够宽仁。

换个主家,哪怕她能干,也不会放着她这么好的臂膀不用,譬如要渗透府中哪一块,便将她嫁过去,身契牢牢捏在手里,哪怕翠珠嫁过去了,有了枕边人有了孩子们,照样得忠心耿耿,由不得选择。

“绣屏今年就要嫁了?”看着上面写在最上头的一个名字,于寒舟有些意外。

翠珠将众人的情况记录得十分详细。叫什么名字,多大年岁,是家生子还是外头买来的,府里府外有什么亲戚,都是做什么的,已有婚约的话是几时定下的,定的哪家,预计何时成亲等等。

因着绣屏向来活泼,于寒舟以为她订了亲会跟自己说。

“她面皮薄,没好意思跟奶奶说,倒是早就同我说过了的。”翠珠答道,“她爹娘为她寻的这门亲,极是出挑,她怕扎人的眼,便只和我说了。趁着这个机会,倒想禀报给奶奶,求奶奶点头。”

府里的下人们自己定了亲事不作数的,要主子点头了才行。绣屏只是她父母为她定下了,若是于寒舟不点头,而要将她配了人,她一点法子也没有。

“她自己心甘情愿要嫁,我又岂会拦着?”于寒舟好笑道,又指着上面一个名字,“小蝶倒是不客气,叫我给她指配,还定要一个好的?我这是养丫鬟呢还是养闺女呢?”

翠珠便笑:“奶奶素来待她们宽和,惯得她们一个个没大没小。”

“明日统统不给饭吃。”于寒舟说道,低头又看了一遍,然后将纸张递回给翠珠,“我不耐烦记这些,劳你多操操心,谁要出嫁了,提前和我说,我给她们添嫁妆。”

翠珠接过,应道:“是,奴婢记下了。”

又磨蹭了几日,终于收拾妥当,准备回京了。

这时已是二月下旬。

当两人回到府里,给侯夫人请安时,就见侯夫人的眼神格外慈爱:“璋儿看着更结实了。颜儿的气色也不错。”

马上就要进入三月,到了常大夫说的日子,这让侯夫人格外激动。

她早就忘了,常大夫原话说的是“若是着急,明年开春就可以了”,事实上常大夫建议秋后圆房,也就是让贺文璋再养一养,固一固根本。

谁让大儿子看起来这么好呢?脸颊早就不再瘦削了,丰润俊朗,气色红润。身板也结实,能罚跪,能挨打,到处跑也不生病。

兀自翻黄历,挑吉日。

她挑了最近的一个吉日,也就是三月六日,喜滋滋地叫过樱桃,让她去长青院说。

樱桃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因为她是去跟翠珠说,又不是跟贺文璋和于寒舟说。

而翠珠听后,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根本不用说,撤掉一套铺盖就好了。

当然,现在床上每天铺的两套铺盖,根本就是摆设。这两人早就圆房了,只是没对外说。

翠珠也不会主动去跟人说,更不会跟侯夫人说。反正三月六日马上就到了,就这么着吧。

因着大儿子马上就要圆房了,真真正正作为一个成年男子生活,那些活不过二十的阴影彻彻底底散去,侯夫人每日喜笑颜开。

还常常拉过大儿媳说话。

直到有一日,她意外听到下人们闲话,大儿子和大儿媳每天早上打拳?还互相比试?

怒火顿时腾起三丈高,她立刻前往长青院,对着大儿子一通骂:“有力气没处使?要不然我跟你父亲说一声,叫你和璟儿去作伴?”

贺文璋立刻摆手拒绝了:“不,我不去。”

开玩笑,弟弟没成亲,去营地也就去了。他都成亲了,是娇妻不够美,还是娇妻不够甜?他放着娇妻不揽,要跑去外面折腾?

“由得你吗?”侯夫人见他居然还顶嘴,直是气乐了。

于寒舟便劝说道:“母亲别气,坐下慢慢说。”

待她坐下后,便奉茶上前,解释道:“璋哥羡慕人家能跑能跳,也想学些骑射武艺等功夫,但是又担心身子不够硬朗,所以每日早起在院子里打打拳。”

“至于我,是贪图新鲜,央着他教教我,并没什么大碍,母亲不要担心。”说话时,她站在侯夫人身旁,小手握成拳头,轻轻捶着她的肩。

侯夫人被她这样一哄一捶,火气就消下去很多,只是头疼起来,看着她道:“你别总惯着他!”

好好的女儿家,娇娇气气的,被哄着打拳,侯夫人简直头疼得不行,抄起一旁的鸡毛掸子,就要抽大儿子:“天天净哄你媳妇!我给你娶媳妇,是让你打媳妇的吗?”

贺文璋好不冤枉。

哪里是他哄着她打拳?分明是她哄着他练格斗。

每天胳膊、腿上青青紫紫的那个人,也是他,而不是她。

但是母亲面前,他还得认了:“母亲,我们只是闹着玩……”

“天底下就只这一样事好玩吗?”侯夫人斥道。

贺文璋:“……”

将贺文璋一通训斥后,侯夫人的火气终于消下去几分,语重心长地道:“你们马上要圆房了,正经过夫妻日子才是,别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一个闹,一个纵!”

最后是连于寒舟都敲打上了。

“是,母亲。”两人一齐躬身,送走了侯夫人。

待侯夫人的身影从院子门口消失,贺文璋瞥了媳妇一眼,往炕上一躺:“我是不敢了。”

于寒舟眼里满是笑,凑过去偎着他:“不敢什么了?”

“不敢打你了。”贺文璋道。

于寒舟便在他身上摸摸索索的,坏笑道:“真的不敢了?”

贺文璋腾的一个翻身,把她掀倒了,按着她的手,居高临下地道:“也不是不行。”

多让他吃两顿,吃得美美的,他被骂就被骂了。

“还是算了。”于寒舟却道,“我仔细想了想,母亲说得有道理。”

说完,一个巧劲儿挣出了手,将他推到一边,跳下炕来。走开两步,才笑盈盈地回头看他:“贺大爷可不能做个不孝子。”

贺文璋立时伸手捉她,竟没捉住,被她给跑了,薄唇抿住,眼神渐渐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