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平安符

柳长泽疼的闷哼一声,但又不好同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计较。

然后沈是松开牙口,贴在胸膛,哑着声挤出一句,“长……泽……”

那一声竟比方才咬的伤口还疼,直直的扎进了柳长泽鲜血淋漓的心脏。

“住口。”

不许你学他,不许你这样叫我。

我怕连最后一点差别,也分辨不清了。

但沈是哪里听得见,他只是凭着一股子劲儿硬撑着,“对、对不……起……”

对不起,又一次抛下了你。

又一次,死在你怀里……

说完这句,沈是喉咙里泛起血腥味,他强行将血咽了回去,怕再给柳长泽留下不好的回忆。

又是一阵削骨之痛袭来,沈是筋疲力尽的合上了眼,唯有眼角却还一直有泪水流淌。

“醒醒,别装死!”

“沈是,你又玩的什么诡计!”

“……对不起什么?”

“沈是,沈是……”

柳长泽脑中一片轰鸣,感觉仿佛身体里的血液都在消失一般,整个人被莫名恐慌所笼罩……

他一把抄过沈是膝弯,将人抱起,往侯府行去。

忽见沈是脖上起了一簇橙黄色的小火,柳长泽连忙用手去扑,那火竟不烫,也不烧手,更是无法扑灭。他两指捏起定睛一瞧,竟是一枚黄底朱砂的符纸,被叠成一个小小的三角。

他用力将火团拽离沈是,却见一条红色细绳串在沈是脖颈上,剥离不得。

他来不及取下红绳,那火便灭了,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柳长泽觉得手中抱着的人,肌肉似乎紧绷了许多,不像是失去知觉般的模样,眼角的泪也停了。

柳长泽眯眸,突然去一旁寻了个轿夫,“去沈少卿府。”

他将沈是抱进轿中,而后掀开了沈是的领口,露出一片细腻的皮肤。

沈是眼睫轻颤,挨千刀的!……他怎么在这个时候醒了……

柳长泽的手动了,划过他的锁骨,挑起他脖子上的一条光秃秃的红绳,看着他若有所思。

沈是的脖颈不可控制的起了些鸡皮疙瘩。

柳长泽的手缓慢张开,贴着他的松散的领口往里,沈是的眼皮抖得越发厉害。

……下流,沈是心里小声骂了句。

“疼!”

只见柳长泽突然往他琵琶骨上猛力一按,疼得他一个打挺坐了起来。

“什么时候醒的?”

沈是额角青筋狠狠一跳,这叫他怎么回答,他一直都是醒的。

说起来很离奇,他就是紧闭双眼不能动弹,但实际上又是清醒的,能听见,甚至能看见……

“火灭的时候。”沈是弱弱地说。

柳长泽说;“那火竟是真的?”

沈是恨不得将舌头给咬断。

沈是茫然的摇了摇头,“我看见侯爷拿手抓着一团火,然后就灭了……侯爷可有烧伤?”

柳长泽凌厉的目光看着他,“那符是怎么回事?”

沈是咽了口唾沫,这怎么解释,说他花一百两找路边摊算卦,接过摊主一眼看出他是死人,并抢了他一百两,附赠一道平安符吗?

不过这一百两不亏,沈是现在甚至想把全副身家都给他。

幸好他当时觉得这个摊主是个高人,将符一刻不离的贴在身上,想着,辟个邪也是好事。

没想到竟是救命的东西……

沈是断然不会暴露自己的。

他迷惑的皱眉,“什么符?”

柳长泽一截手指勾过他脖子上的红线,挑眉看他。

沈是也不解的看他,眼睛因哭久了有点干涩的眨了眨,“这个吗?徽州习俗,蹲过大牢的人,进屋需以柚叶熏身,而后系红绳以盼转运。”

沈是还窘迫的将绳往里藏了藏,“让侯爷见笑了。”

柳长泽看了他半响,“衣服穿好。”

解除危机的沈是才意识到自己领口大张的模样,一张脸顷刻染上血色,忙站起来背对着柳长泽整起了衣冠。

那领口散的厉害,他不得已解开了腰间玉带。

宽松的衣袍将清瘦的身躯包裹的若隐若现,柳长泽微垂了些视线,却见沈是已理顺了襟口,两手捏着玉带往后一束,勾勒出一截不盈一握的细腰,那白皙的手往后扯了扯,而后慵懒的搭在紧束的腰窝上,像一只白鹤衔着春日娇艳海棠。

柳长泽掀开窗帷,任由夏日的暖风吹散一丝燥热。

“侯爷。”

“嗯。”

沈是转过身来问,“侯爷得到账本想做什么呢?”

柳长泽一字一顿道:“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奋其智能,愿为辅弼。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

沈是眸光黯淡,“事君之道成,荣亲之义毕,然后与故人戏游山水,定居徽州。”

沈是摇头,“这不是侯爷心愿,这是先太傅观《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随口一提的话语罢了。”

柳长泽抬头看他,然后声音低磁而空洞道:“沈是,我时常以为你是太傅。”

沈是愕然,面上却云淡风轻的岔开话题,“不是像侯爷心上之人么?”

柳长泽不语。

“侯爷,有时候逝者已逝,生者执念只是困扰。”

生者受困,死者也不安宁。

柳长泽垂眸,反驳了句,“他不会为我困扰。”

“为何?”

柳长泽不答,反而问,“你方才看见的火是什么样子?”

沈是胡诌道:“有点像鬼火,蓝紫色,看起来还挺凉快的。”

柳长泽无法分辨是沈是做了个梦,还是他做了梦。

毕竟幻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来了,柳长泽想起去年那句“新雪初至”。

心里头像似覆了一层厚厚的霜。

他清楚自己有多希望沈是便是太傅,所以恨不得找出所有可能存在的理由替他去证明。

也正因如此,才更加明白,沈是不可能。

若是本人,哪里还需要证明呢?

马车到了沈府,孔太医已经候在门口了。

他拿着药箱对沈是一顿望闻问切,得出一个结果,“侯爷,沈大人身体怕是比你都好。”

柳长泽说:“他方才突然晕倒了。”

孔太医想了想,“可能是中暑了,但这也看不出暑热之症,许是沈大人年轻力壮,恢复的快吧。”

柳长泽却不相信,方才沈是那副样子,像是有人拿刀割肉一般,怎么可能就是中暑……

柳长泽说:“去请洛神医。”

“不可!”沈是忙道。

但已是来不及了,孔太医怒气冲冲的说:“你什么意思!信不过我小老儿!以后送十间药坊我都不给你看病!”

沈是急忙去劝,孔太医是没受过这种委屈,一句不听的扭头就走。

沈是叹了口气。

结果洛神医也说活蹦乱跳的没啥事。

柳长泽对他没那么客气,直接骂了句,“庸医。”

洛神医撇撇嘴说:“沈大人是无碍,侯爷肝火可能有点旺。”